許元姝腳步稍稍一頓,旁邊又出來個人。
“娘娘。”
許元姝一抖,身上的環佩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六公公。”許元姝轉過身叫了一聲,聲音裡有點顫抖。
“娘娘,奴婢當不得公公,您叫奴婢六斤就成。”
兩人終於麵對麵的站著了,相隔五步,中間沒人,旁邊也沒人。
許元姝背後是涼亭,裡頭趙側妃正跟梅氏寒暄。許元姝對麵不遠處就是湖麵,靖王爺跟魯王爺兩個正沿著湖邊散步,施公公也在一邊跟著。
許元姝的視線又落到了六斤身上。
“六公公身子看著不太——略瘦弱了些,你該——王爺器重你,是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六斤行了個禮,“多謝娘娘關心,奴婢這身子——”他劇烈的一陣咳嗽,卻又好像不想引人注意,把嘴捂得嚴嚴實實,隻叫站在他對麵的許元姝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氣聲。
等這陣過去,六斤原本慘白的臉上,臉頰處變成了豔紅,眼睛明亮,仔細看卻是咳出的淚水。
“奴婢失禮了。”六斤一臉的愧疚,又衝著許元姝行了個禮,道:“靖王爺跟魯王爺是兄弟,又是才出宮建府的,若是王爺有什麼事情不好辦隻管告訴靖王爺。”
靖王爺跟魯王爺就在前頭說話,他們有什麼不好當麵說的,非得叫太監來說,還是叫太監跟側妃說……
許元姝點了點頭,聲音越發的輕了,“這份心意,你替我謝謝你們王爺。”
六斤又道:“王爺叫奴婢去看一看趙側妃,娘娘……”
許元姝讓開身子,道:“我同你一起去。”
往前走了兩步,六斤忽然又開口了,嘴動也不動,聲音是從牙縫裡頭擠出來的,小的好像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傅芳玲說一不二,雖不打罵下人,但她屋裡的丫鬟最多隻能伺候一年。”
“郭玄妙原本是奔著靖王爺去的,長興侯府快撐不下去了。”
“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一個是必要爭寵,她們兩個進門就得鬥起來。”
許元姝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我想叫王爺的人管著後院。”
六斤腳步一頓,微微搖了搖頭,“現在不能著急,等王妃進門才是好機會。”
這句話說完,兩人便到了涼亭裡。
六斤上前一步,衝著趙側妃行禮,道:“娘娘,王爺叫我來問您一聲,身子可還撐得住?”
趙側妃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眼裡還有點笑意,像是害羞於靖王爺當著眾人表達關心,“挺好的。”趙側妃笑笑,又道:“隻是妾身想著魯王爺才建府,今兒是第二天,怕是還沒太收拾好,也不好太過打攪。”
六斤道:“娘娘說的是,王爺也是這個意思,就不留在魯王府吃飯了。”
許元姝看見趙側妃明顯鬆了口氣。
說完這句,六斤又衝著涼亭裡一乾女眷行禮,視線沒有在任何人身上久留,低著頭倒退出了亭子。
等六斤走遠了,梅氏笑了一聲,道:“這公公看著年輕,卻被王爺帶在身邊,想必本事不小。”
趙側妃接了一句,“府裡一大半的主意都是他出的。”
許元姝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連明顯不合規矩跑出來硬要往趙側妃身邊湊的梅氏也顧不上了。
又說了幾句話,快到申時的時候,靖王爺說要告辭了。
許元姝扶著趙側妃,送他們一直到了二門,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
隻是趙側妃這樣子,馬車怕也是不好上,“路上小心。”許元姝不由得叮囑一聲,連扶著她胳膊的手臂也加重了力道。
趙側妃看了她一眼,許側妃是知道她這肚子究竟有幾個月的,這一路也都是在小心看著,趙側妃領了她的善意,小聲道:“上去就摘了。”
靖王爺跟魯王爺那邊還在寒暄。
“我瞧你身子也差不多了,病好怕是也有一個半月了,回頭進宮跟父皇說一聲,早點去戶部,也幫父皇分擔分擔。”
靖王爺看著這個幾乎一無所知的弟弟,視線往許元姝身上一掃,心裡其實是有點愧疚的。
先前這個就不說了,長興侯家的姑娘又來這麼一通……靖王爺重重拍了拍魯王爺的肩膀,道:“有事兒你來找我,哥哥能幫的都幫。”
話音剛落,不遠處就響起一陣腳步聲,為首的是個太監,身後跟著魯王府大門上的班頭。
那太監跑得滿頭是汗,帽子都是歪的。
“王爺!陛下暈過去了,皇後哭暈過去好幾次,叫王爺們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