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許元姝睜開眼睛, 看見魯王爺已經站在地上, 伸了個懶腰, 他身上披著單薄的衣裳, 陽光灑在他身上, 陰影正好落在她上半身。
“王爺, 小心——著涼。”
許元姝坐起一半的身子又軟了下去, 魯王爺聽見背後的動靜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我叫丫鬟進來了?”
許元姝點點頭。
甘巧帶著四個丫鬟進來伺候主子們梳洗, 許元姝親手過去給王爺係上了腰帶, 又後退一步仔細看著, 滿意的點了點頭。
圓房之後的確是不一樣了。這不一樣更多的表現在會寧館的下人身上,比方她們出去更有底氣了, 再比方連院子裡看門的婆子,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些。
蔓珊帶著丫鬟上菜,之後就退了出去。許元姝起身給王爺盛飯, 隻是起來坐下的時候難免腰酸,又皺了皺眉頭。
瞧見魯王爺看她,許元姝的解釋顯得有點左言他顧, “我……不太習慣屋裡人太多。”
魯王爺了然的點了點頭, 卻以為她是害羞了。
許元姝又坐了下來, 跟這些從小到大都有人在身邊伺候的主子不一樣, 一開始她身邊是沒有丫鬟的。
當然這些都不太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打算長期堅持下去。雖然在王爺眼裡,這些丫鬟可能就跟個器物一樣,但就算是當著“器物”,說話做事兒總是要繃著的。
許元姝小口的喝著粥,這一招也許有用,也許沒用……可是潛移默化下,肯定還是有用的。
早飯波瀾不驚的吃完了,魯王爺說要去宮裡給父皇請安,順帶再去戶部看一看,許元姝則叫了蔓珊來。
蔓珊是當初她封側妃,宮裡給安排的四個宮女之一,許元姝叫她管了一日三餐,是個主要跟廚房打交道的活兒。
當然若是隻跟廚房大交道,就以為這不是什麼好活計,那就錯了。
禦膳房其實是皇宮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若是心思細膩手段高超,能從個宮要的飯菜裡頭看出不少東西來。
比方敢去禦膳房點菜的,要麼手裡有銀子,要麼身後有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又比方這個月承乾宮天天點菜,而且風格迥異,那就是吳貴妃心情不好,變著方兒的點菜折騰人。
又好比……雖然消息還沒出來,但是齊嬪那邊要下酒菜了,這就是說陛下晚上打斷去齊嬪那裡歇著。
蔓珊自然是明白主子叫她管飯是為了什麼的,她道:“大何氏和小何氏兩位選了安高閣,小何氏住在正院,大何氏住在後院。”
大何氏就是容娟,小何氏就是恩敬,兩人是當年賀妃娘娘選的,因為是給自己兒子的人,自然是不能跟著姓賀了,所以挑了個諧音,何。
原先當的是宮女,姓不姓的沒什麼打緊,當了侍妾之後就不能恩敬容娟這麼叫了。
何這個連她們兩個都幾乎快要忘光了的姓氏,又被提了起來。
許元姝微微閉了眼睛,想起那張王府堪輿圖來。
安高閣是西路第一個院子,說是西路,但是卻往中路偏了很多,距離將來王妃的正院不過是一盅茶的功夫。
她們兩個的意思單單從這院子就能看出來了。
“東西收拾得很快,不過半天就搬了過去。”蔓珊又道,“原先東三所的人都去幫忙了。大何氏跟小何氏又去廚房置辦了酒席,下午要宴請東三所舊人。”
她稍稍開了頭,後頭的話許元姝也就明白了。
都是東三所的舊人,關係近。而且原先東三所就那麼點人,王府算下來就是配上七八百下人也不嫌多,所以原先那些人都當了管事的,或多或少都會給兩位何氏行個方便的。
不過蔓珊倒是不太擔心,畢竟那兩位何氏都是二十四五歲的人了,也就這兩年了。
再有人幫著也沒什麼用了。
許元姝點點頭,道:“既是喬遷之喜,你去找蘿芝,每人各一對玉如意送去。”
蔓珊領命前去,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想要在王府裡長久的待下去,或者說想要躲過每一次明槍暗箭,還能在有限的機會裡做出反擊,舉一反三是必要的。
不僅僅是自己的行動,這王府裡每一個人的行動、決定等等都要前後分析。
就好比恩敬容娟兩個拉攏東三所舊人。
這隻能起到短期的作用。
就像魏妃給許元姝挑人的時候,為什麼不選梨悅或者蓮織這些曾跟她同屋,勉強算是有過交集又知根知底的?
道理非常簡單,因為她們見過許元姝“落魄”時候的樣子,在她們心裡,許元姝曾經跟她們是一樣的人,或許多了些了解和親近,甚至還有默契。
可是卻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點:敬畏,而且還會在長久的相處後滋生嫉妒,甚至還可能或有意或無意的泄露一些要命的秘密。
許元姝在一次肯定,她們兩個的確算不得上是什麼對手,那也就不用在她們身上耗費太多精力了。
想到這兒,許元姝叫了張忠海來,道:“我囑咐你一件事兒,我名下的產業你可知道?”
一瞬間張忠海的呼吸急促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知道。”
許元姝笑了笑,把桌上的腰牌往前推了推,“這是出府的腰牌,你換了衣服,彆叫人看出身份來,都去走一遭。田莊上有多少人,種的是什麼東西,商鋪賣得是什麼,客人都是打哪兒來的,是走得薄利多銷的路子,還是走的開張吃三年的路子,你都看清楚了。”
這一番話說出來,張忠海就更加的激動了。
主子明顯是有想法的,有想法她就得用人,她手底下能用的人又有幾個?
“還有我那宅子,我隻知道是東安門外頭的,地方倒是不錯,你去看看周圍住得都是誰。”
張忠海點點頭應了,“奴婢一定把事兒辦好!”
許元姝又推了二十兩銀子出來,道:“先支給你的銀子,去吧。”
張忠海剛走沒一會兒,甘巧進來道:“娘娘,梅氏求見。”
許元姝點點頭,就見梅氏跟著甘巧進來。
一進來便衝著她行了個禮,“恭喜娘娘。”梅氏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還是為了王爺昨兒歇在她屋裡的事情啊。
許元姝叫她坐,又道:“上茶。”
梅氏道了聲謝,又奉承道:“娘娘,後院多了兩位姐妹,不如娘娘牽個頭,我們也好認一認人?”
許元姝挑了挑眉頭,笑著反問道:“你是不認得恩敬還是不認得容娟?”
梅氏打什麼主意她心知肚明,挑頭辦宴席認人這種事兒是正妃的事兒,當然若是正妃死了,王爺完全沒有續弦的意思,側妃也能上,可現在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