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妃有孕第一時間就報到了宮中,皇後自然是知道的,她不但知道這個,她還知道魯王妃因為騎馬差點把這個孩子折騰沒了。
非但如此,她覺得魯王妃為什麼要去騎馬,為什麼陪著她一起去騎馬的會是許元姝,這兩點就更值得商榷了。
連她都在許元姝手上吃過虧……
皇後臉上露出個有點高深莫測的笑容來,道:“原來是這樣……也難怪,她身子可好些了?”
魯王爺這會兒已經鎮定下來,點頭道:“王府的良醫正說王妃底子好,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皇後笑了笑,“回頭等過了頭三個月,我再宣她進宮。”
皇後發現說話並不能緩解她心中的焦慮,而且這個時候她也裝不出來母慈子孝的樣子來跟魯王爺說話,所以最後兩人又齊齊注視著院使,看他一針一針往皇帝身上紮。
很快夠資格來乾清宮的嬪妃們都進來了,宮女搬了圓杌來,眾人一一坐下,皇帝這個樣子著實有些嚇人,眾人互相看了幾眼,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
魏妃跟皇後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又微微點頭,坐在了皇後身後,一言不發看著皇帝。
屋裡安靜下來,皇後心中生出點感慨來,她跟皇帝相伴快要五十年了,見過他許多的樣子,可是今天這樣躺在床上快要斷氣……還真是第一次。
“嗚嗚嗚。”
屋裡忽然有了哭聲,皇後眉頭一皺,狠狠地瞪了過去。
是吳貴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任誰都能聽出來她這是真傷心。
皇後轉念一想,就明白為什麼了,雖然現在已經不興殉葬這一說了,甚至連寺廟都去得少了,可凡事總是有意外的。
“要哭就出去哭!不許驚擾太醫下針!”皇後怒斥道,吳貴妃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漸漸止住了哭聲。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院使起針,可皇帝依舊沒醒。
皇後皺著眉頭看著院使,這屋裡所有人都在看他,院使顧不得擦汗,甚至他頭上的汗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皇後娘娘。”他上前一步,“請借一步說話。”
屋裡的氣氛在一瞬間凝滯住了,隨即皇後耳邊響起嗡嗡嗡的聲音,隻是她分不清這是有人在小聲說話,還是她已經開始眩暈了。
借一步說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陛下這次是真的油儘燈枯了!
“安靜!”皇後站了起來,給魏妃使了個眼色,跟著院使到了外頭房間。
“陛下這一次很是凶險,微臣用了銀針刺穴,可陛下幾乎毫無反應。”
皇後覺得她的確是有點暈了,她活了六十餘年,這是第二次聽見太醫這樣直白的說話。
上一次是先太後,說這病不好治,先太後三天之後就去了。
皇後一把抓在了院使胳膊上,“陛下……陛下……”
院使似乎一點都沒覺得疼,“娘娘,若是陛下今天晚上能醒來——”隻有這半句,“請娘娘早做打算。”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皇後心中升起興奮,漸漸壓過了感歎還有傷懷等等無用的情緒,她兩步走出房間,道:“拿本宮寶印來!”
“叫皇子進宮侍疾,不許走漏了風聲!”
“宣禦林軍大將軍,宣錦衣衛指揮使,宣京城留守司大都督,皇城戒嚴!”
“宣內閣六位學士進宮,宣六部尚書進宮!”
雖然司禮監已經沒了戴公公,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剩下的人絲毫不敢亂,皇後的旨意一條條發了出去。
她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又走了回去,掃了一圈屋裡眾人,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屋裡再次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在害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這樣就能聽見皇帝細柔的呼吸聲一樣。
靠著皇後私底下傳出來的消息,靖王爺沒等正式的旨意下來就已經進宮了。
隻是進宮之前,他跟六斤起了個小小的爭執。
靖王爺想叫六斤留在外頭負責聯絡群臣,六斤卻執意要陪著一起進宮。
“王爺,奴婢若是不跟著您進去,隻怕在塵埃落定之前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宮的。”
“外頭的朝臣不用擔心,他們入朝為官多年,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再者陛下這兩年時不時就病一場,奴婢想他們已經做好準備了。”
“可皇宮不一樣,宮裡的消息是說陛下拿鎮紙砸了戴恩,這就是說現如今宮裡掌權的是皇後。”
“皇後跟王爺結盟不過月餘,她還是個女人,萬一這個時候瘋起來,誰都不知道她會做什麼。”
“最大的變數是在宮裡,而不是在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