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時候,皇帝醒了過來,太子得到消息,立即趕了過去。
“父皇!”太子看見皇帝的臉色,幾乎要嚇得往後跳兩步。
一覺睡起來,皇帝的臉色非但沒有轉好,反而變成了青灰色,就好像……他已經斷氣了。
“父皇,您小心點。”太子立即低下頭來,上前去攙扶。
就是從躺著變成半臥這樣一個動作,還有三個太監一個太子在旁邊扶著,也已經叫皇帝氣喘籲籲,閉著眼睛快要昏倒了。
他真的快死了,連今天晚上的月亮也看不見。
太子心中冒出念頭,不可抑製地興奮了起來。
皇帝輕輕咳了兩聲,聲音就像是破風箱一樣四處都在漏氣,“朕有一句話要問你——你的這些手段,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彆人告訴你的?”
太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又在心中回味兩遍,眉頭微微一皺,道:“是兒臣想了個大概,具體的事情是他們一點點商量出來的。”
皇帝卻是不太相信的樣子,他撇了撇嘴冷笑一聲,“當皇帝,最怕的就是受人蒙蔽,被人牽著鼻子走,尤其是你身邊的太監——”
既然已經當了太子,皇帝又是一副病得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尚明心中對皇帝的敬畏漸去,聽見這一句話,心中想到的是戴恩。
隨即他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父皇說要他警惕六斤。
他前些年小心謹慎,母妃也是一樣,走的都是中庸之道,得了六斤之後,他才變得突出。誠然有皇後對六哥下手的緣故,可是沒有六斤,他依舊是那個泯與眾人的中庸八王爺。
前後手段不一樣的,身邊多了一個六斤,想也能知道是誰出的主意。
早上聽見的那句“性命堪憂”,再次浮現在太子耳邊。
他雙手一拱,恭恭敬敬地道:“父皇說的是,兒臣一定都聽父皇的。”
連辯解都沒有,一聽就是在敷衍,皇帝病重,身子弱了,可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聽見這等話,氣得劇烈咳嗽起來。
“你、你以為——”
皇帝忽然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氣,用力的向上突起胸膛,整個人都變得猙獰起來。
太子一愣,立即大叫起來,“太醫!叫太醫來!”又道:“趕緊按住父皇!彆叫他傷了自己!”
皇帝在床上奮力的掙紮,上去三個太監都不太按得住他,皇帝掙紮了幾下幾乎就沒了力氣,已經變成灰色的眼珠子看著太子,若是不是這屋裡還有一圈的太監,太子怕是要被嚇得奪門而出了。
“吳氏——吳氏——陪——”
等太醫拎著藥箱跑進來的時候,皇帝已經一點氣兒都沒有了,棉花死死貼在他鼻尖上,一動都不動。
太醫磕了個頭,道了聲“陛下贖罪”,又用銀針去他腳心,依舊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院判吞了吞口水,跪在太子麵前,“陛下……賓天了。”
鐘聲敲響的時候,六斤正在仁壽宮裡,太子不能天天都住在乾清宮,所以仁壽宮要儘快收拾起來。
聽見這鐘聲,六斤微微一頓,嘴角浮現出一個誰沒察覺到的微笑,“停了吧。”
仁壽宮……怕是要空十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