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拐了個彎,從北中門出去,正好跟前頭迎麵走來的一隊太監打了個照麵。
為首的是六斤,身後跟著幾人手上捧著本子。
前頭是司禮監的衙門,不過這地方一般都是當做庫房用的,因為司禮監在養心殿前頭,禦膳房後頭還有一處班房,也是二十四監裡唯一在皇宮有地盤的衙門,所以司禮監的太監不管有事無事,又或者當不當差,都喜歡呆在班房裡。
六斤往許元姝寬大的衣袖上掃了一眼,上前一步行禮,道:“王爺,您吩咐奴婢找的賬本,都在這兒了。”他回頭使個眼色,身後幾人拿著東西走了上來。
魯王爺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鬆開許元姝的手上前一步,道:“可有疏漏?”
六斤回道:“能找到的都在,事情辦得隱秘,應該是沒有被銷毀。”
魯王爺重重地點頭,正要說什麼,先回頭看了許元姝一眼,道:“你先回去吧,我依舊是申時回來。”
許元姝麵上略有遺憾,道:“王爺也莫要太過辛苦了。”
“你放心。”魯王爺答應一句,又對六斤道:“去見皇帝。這東西……我想想先放到禦書房,等我對過一遍再說。”
六斤應了,魯王爺才抬腳,忽然又看了看許元姝,六斤很是有眼色的拿過身後一個太監手裡的東西,道:“你去送許側妃出宮,看馬車走了再回來。”
魯王爺讚許的點了點頭。
兩撥人相背而行,一直到上了馬車,許元姝還有點遺憾,方才氣氛那樣好……
所以皇帝說的,叫她不要責怪魯王爺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差點就能從王爺嘴裡問出來了。
能叫他親口說,總是跟從彆人打聽出來的不一樣。
許元姝是在宮裡吃過午飯,又慢悠悠一路晃蕩出宮的,等回到魯王府已經是未時二刻了,馬車一路停在二門門口,她下了車就看見來迎接她的幾個丫鬟。
“先去洗漱,然後去見王妃。”
隻是剛走了沒兩步,甘巧就道:“娘娘,許家老爺來訪,正在前頭觀德院等著。”
許元姝腳步一頓,道:“王爺不在,我也不好單獨見他。”說著她便又加快了腳步。
甘巧跑了兩步跟上,聲音壓得極低,道:“方才是張公公去見的,娘娘……您還是去看一看吧。張公公說魯王爺正在查前頭太監借著采買中飽私囊的事兒,還牽扯到了上林苑監私底下販賣皇莊出產等等……”
甘巧聲音越說越小。
活該!
許元姝忽然停住了腳步,這似乎是個機會。
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責怪魯王爺,可她明白,魯王爺是知道許義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還記得魯王爺說要幫她撐腰的。
所以王爺是故意的。
許元姝這麼想,臉上不由自主就有了笑意,可甘巧看了卻越發的擔憂了,娘娘這是怎麼了?
父親的官兒要被王爺扒了,她居然還能笑出來?甘巧急忙低了頭。
如果許義靖丟了官……許元姝甚至等不到回房,就站在路邊仔細思考起來。
他丟了官會有什麼影響嗎?
許家已經有了家底兒,又有鋪子又有田莊,不管是誌哥兒還是祖母,又或者是大伯娘的生活不會受什麼影響。
而且她跟爾姝一個在魯王府,一個在英王府,彆人欺負到許家頭上的事情也不會少。
許義靖呢?他若是丟了官,就是斷了跟宮裡有來往的這條路,過不了多久,跟太監那點用銀子搭出來的關係就得斷。
也就是說許義靖沒有靠山了。
許家的希望就得寄托在她身上,她捏住了許義靖的脖子。甚至為了討好她,她可以接誌哥兒來長住。
不行……不能長住,就算王爺是個好人,誌哥兒也不能經常來。畢竟就算是王妃的弟弟,也沒有跟著出嫁的姐姐住的道理。
許元姝調轉腳步又往前頭走,道:“他在前頭哪個院子?叫張忠海陪著一起去見一見他。不過朝廷大事,我一個側妃是管不了的,更加不能左右王爺的決定,不過聽他訴一訴苦罷了。”
知道許義靖心裡苦,她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