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沒睜開眼睛,郭玄妙竟像是完全沒領會她的暗示,繼續又道:“守孝二十七個月,就算你我二人有了孩子,王妃生的長子也已經三歲了……”
這話也不算是全然無用,至少叫許元姝徹底的明白,郭玄妙不管受了什麼懲罰,都是這個脾氣——
或者是因為懲罰太輕了。
禁足、學規矩,或許隻有擼了她側妃的位分,她才能真正——不,是表麵上安分起來,蟄伏著等著下一次機會。
許元姝睜開眼睛,笑出聲來,聲音也很是輕快,“這話你說得可不對。你我二人?你我二人是永遠不可能有孩子的。”
郭玄妙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明白許元姝是什麼意思之後,氣得臉都紅了。
竟然這樣不知好歹!可她的確是有不知好歹的本錢。
郭玄妙緊緊皺著眉頭,看著許元姝閉著眼睛,表情輕鬆的靠在那裡。
王爺喜歡她,宮裡還有關係,她自然是不用擔心的,三年……三年過後她依舊年輕。
可她該從哪裡破局呢?
她手上的確是捏著許元姝一個大把柄,可這把柄若是拋出去,自己也得跟著陪葬。
橫豎要守孝三年,況且皇後看她不順眼,興許能利用一二。郭玄妙打定主意,也閉著眼睛等著進宮了。
馬車停在北安門裡頭,幾人下了馬車,傅媽媽這會兒也不得不跟她看不順眼的許側妃說話了。
“仔細娘娘的肚子,也彆叫娘娘喝酒。”傅媽媽也知道天冷,尤其是原地站著,囑咐兩句也就打住看著她們進宮了。
今兒領路的小太監還是個熟人,原先送許元姝進宮的太監馬義。
他看見許元姝,臉上笑容深了些,行完禮便又提醒一句,“娘娘,靠著萬歲山的圍牆根低下走,這處風最小。”
許元姝領了他的好意,又看見他腰間的牌子從木頭換成了銅,便道:“恭喜公公高升。”
馬義笑得裂開了嘴,道:“托娘娘的福,奴婢已經是班頭了。”雖然隻能管著這一班上工的幾個太監,不過大小也是個官。
許元姝就從腰間荷包裡摸出個銀錁子給他,道:“臨近過年的,討個吉利。”
銀子也不輕,能放在腰間荷包裡的銀錁子都是隻有一兩的,不過許元姝知道今兒進宮,這銀錁子賞的不是太監就是宮女,因此準備的都是步步高升之類的樣式,也算是應景兒了。
馬義接過銀錁子看了一眼,越發地高興了,他道:“多謝娘娘的賞,您幾位來得算早的,前頭隻有興王妃到了。”
興王妃?
興王前頭被降爵,是因為跟司禮監的太監勾結,而那個太監正是顧忠國——他跟許元姝的關係並不難打聽。
許元姝下意識就扶住了傅芳苓的胳膊,連腳步都放慢了,“娘娘慢些走。”她小聲道:“萬一累著,傅媽媽該不高興了。”
傅芳苓看她一眼,放慢了腳步,郭玄妙察覺出來一點什麼,眼中閃爍兩下,恨不得立即就到了交泰殿,隻是……現如今依舊要按捺住性子,陪著這兩人慢慢晃悠。
馬義回頭看了一眼,堆著一臉的笑也慢了下來,狀似無意的來了一句,“說來也巧了,今兒太後娘娘還宣了公主進宮,興許能更熱鬨些。”
大家都是這個時候進宮,她們這腳步一慢,剛轉過彎兒就叫人攆上了,是隋王妃帶著她府上兩個側妃,兩撥人先是打了招呼寒暄兩句,隻是一起走了沒兩步,隋王妃就有點不耐煩了。
聽說隋王妃當年是錢樂妃親自挑的,脾氣跟她也有三分相似,雖然還沒到錢樂妃乖張的程度,不過風風火火的很是爽利,當下撇下一句,“我這先去了”,就這麼走了。
許元姝鬆了口氣,她倒是不怕跟興王妃起什麼衝突,她怕的是皇後麵前沒人說話,叫皇後揪著她不放手。
現在算起來已經去了兩家了,倒是不那麼突出了。
不過既然說了要慢慢走,自然不好出爾反爾叫人心生疑惑,等她們到了坤寧宮,又被孟王妃趕上了。
雖然換了一個主人,不過坤寧宮的裝飾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原本大門後頭的擋風的屏風依舊是那一扇,繞過屏風依舊是兩個火盆,等把衣服烤過一遍才能進去。
新上任的皇後在東次間等著她們。
幾人上前行禮,許元姝抬起頭的時候,看見新皇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微微一眯,像是個笑容,卻又很快消失了。
她就知道,她跟皇後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