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爺病中見過她敲打下人的嚴厲樣子,可是像今天這麼發脾氣倒是第一次見,揚起的聲音叫她雙眸帶著水光,麵頰上還有一抹淡淡的紅暈,這麼一看倒也挺新奇的。
門口的太監還沒說話,許義靖先道:“不怪王府的人,微——草民著實是坐不住了,這才在外頭走走的。”
他掃了一眼垂首而立的一堆太監小廝,在他家姑娘的訓斥下一句話都不敢說,心中越發的激動,道:“娘娘,您祖母病了,想跟您說兩句話。”
一般要敢這麼說的,那祖母肯定是命不久矣了,可是放在許義靖身上……許元姝眉頭皺了起來。
她正想是不是先派人回去看一眼,餘光就瞧見還坐在裡頭的王爺動了,像是要出來,又像是要說話。
不能叫許義靖知道她跟王爺一個車子回來,許元姝立即放下簾子,飛快的轉身撲了過去,手捂在了王爺嘴上。
倒不是沒有彆的阻止的法子,可是這樣顯得兩人親近不是?
“王爺。”許元姝在魯王爺耳邊低語,“您彆出聲。”
兩人挨得極近,魯王爺原本想說的“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這等話已經飛到了爪哇國之外,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許側妃。
魯王爺看她咬了咬下唇,唇上便也有了一片水光,又見她似乎是察覺兩人靠得有點近了,便伸手想去撐一撐車廂,叫自己立起來。
魯王爺順勢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撐是撐住了,可他懷裡的許側妃也沒了力氣,魯王爺隻覺得兩隻手上的重量越來越沉,他的元姝臉上的顏色也越來越紅。
“我不出聲,你想怎麼?”魯王爺貼在她耳邊小聲問道。
許元姝眨了眨眼睛,“不能叫他知道王爺也在車上,他一向善於專營,要是叫他知道……知道王爺這樣看重我,又要生事了。”
“都依你。”魯王爺應道。
許元姝這才伸手搭在王爺手上,力道不大,“你放開我。”
魯王爺略帶遺憾的鬆開了手,許元姝又揚聲道:“叫甘巧來,去良醫所尋一太醫,一起去我娘家看一看。”
外頭有人答應了,許元姝聲音放緩,跟許義靖道:“今兒時辰晚了,怕是來不及,你先去,我明兒再去看看祖母。”
打發走了許義靖,許元姝看王爺,可是王爺依舊不說話,許元姝覺得好笑,卻也分毫不客氣,直接便道:“去二門。”說著又壓低聲音,“王爺同我回會寧館?咱們洗漱了正好用晚飯。”
魯王爺點了點頭。
宮裡這會兒也正在吃晚飯,而且飯菜很是豐盛。
隻是皇帝用了兩筷子就沒了胃口,轉而一聲歎,道:“你說……”
說什麼?
六斤等了半天也沒等出來,他想了想心中一沉,有些事兒是一點險都不能冒的,他道:“陛下若是沒胃口,不如奴婢陪著陛下出去走走?”
“壽安宮跟壽寧宮修整好了,一切仿照壽康宮的樣式,後殿住人,前殿是佛堂,另外每進各有兩間偏殿供宮女居住。”
皇帝一下子就來了興致,直接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六斤眼中寒光一閃,思緒就落到了趙貴妃身上。
……現在還不能動手,陛下天天都去,雖然裡頭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裝樣子,幾分又是為了……
太醫也天天的診脈,縱然有些東西太醫診不出來……
現在動手牽扯太大,畢竟趙貴妃的身子在哪兒擺著,皇宮裡能動手的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若是她現在有了什麼變故,魏貴太妃第一個就得跳出來徹查,查這宮裡還有什麼是不受她控製的。
不過應該等不了多久,等到新人進宮,等到太後跟魏貴太妃的侄女兒進宮,趙貴妃這個商女出身,卻沒什麼根基,膝下還有兩個兒子——陛下所有的兒子都出自於她的貴妃娘娘……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皇帝隻帶了六斤一個人,臉上掛著笑容,慢悠悠的往慈寧宮去了,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太後留了錢貴太妃跟艾貴太妃兩個一起用飯,也算是稍稍犒勞這兩個暫時還得擠在二所殿的高等太妃。
看見皇帝進來,太後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道:“這個點過來……皇帝可曾用飯?”
皇帝笑道:“用過了,聽說壽安宮跟壽寧宮修整好了,朕特意來看看,若是真的能住,也好早日叫兩位貴太妃搬進去。”
錢貴太妃跟艾貴太妃兩個臉上立即就有了笑意,住在旁邊的二所殿太憋屈了,屋子小的連原來宮女住的都不如,小小的兩進院子,擠進去十幾個人——沒見柳太妃都快瘋了嗎?
這麼一想,這兩位就連吃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嗎,等吃過晚飯,太後還有兩位貴太妃和皇帝一行四人,身後跟著一串太監宮女,往壽安宮、壽寧宮去了。
匠人的手藝自然沒有什麼可說的,原先這裡也是宮殿,現如今不過是按照貴太妃的貴妃修整,若是不是六斤壓著,怎麼也不過拖上四個多月的。
兩位貴太妃看了都很滿意,孝順等等話說個不停。
等都看過一遍,天已經黑了,皇帝送太後回了慈寧宮,又聽見兩位貴太妃說回去收拾東西,這才告辭。
不過幽靜的夜幕下,誰也沒看見皇帝帶著六斤,連宮燈都沒提,又摸了回去。
六斤站在壽康宮大門裡頭,背對著壽康宮第一進的佛堂。
宮裡的佛堂乾什麼的都有,就是沒人真心實意的在裡頭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