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看見六斤的麵頰上飛快的湧起兩團紅豔, 眼睛裡似乎也有水光。
“隻要你能——”他隻說了四個字。
他想說什麼?
許元姝垂下眼簾,“是啊, 隻要我能出京城……”可是她真能出去嗎?
六斤好不容易成了皇帝的心腹,他身上背著柳大人一家的血海深仇, 她又怎麼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靠著年輕熬死皇後……這又怎麼能算是報仇?
許元姝慢慢的鬆開了手。
“皇帝登基之後,太後很是安分,皇帝對太後……他覺得太後年紀大了, 不過是忍兩年就能過去的事情……”六斤的語速有點慢。
“你能抓住魯王爺嗎?”六斤輕聲問道。
許元姝微微一怔,六斤又問, “隻要你能抓住魯王爺——不能辛苦一番,最後為他人做嫁衣裳。”
許元姝深吸了一口氣, 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能!
“很好。”六斤的眼睛更加的亮了, 用力扶著許元姝起身,自己反而蹲了下去, 給她整理好裙擺以及環佩,再站起來的時候神色跟以往已經沒有什麼差彆了。
“可是——怎麼——”許元姝語無倫次的問,皇帝還有兩個幼子, 正是朝臣們最喜歡的扶持幼子登基,魯王爺——
“就藩,矯詔。”六斤隻說了這兩個詞兒, 外頭就有了聲音。
“許側妃, 外頭轎子已經備好了, 您該出宮了。”
許元姝深吸一口氣, 走了出去。
一出門她就看見兩個宮女扶著趙貴妃,慢悠悠的過來。
看見她,趙貴妃臉上露出個笑容來,歉意地笑了笑,道:“我這身子總不見好,又經不得曬,所以到這個時候才能來。”
許元姝一臉的關切,道:“這兩個月王府裡頭事兒多,竟是沒得空來看娘娘,娘娘怎麼比上回還瘦了些?想是苦夏?”
趙貴妃笑著點頭,道:“我先去看看娘娘,過兩日我叫你進宮陪我說說話。”
“嗯。”許元姝鄭重其事點頭應了下來,道:“我一定來。”
到了前頭院子,傅芳苓已經等著了,許元姝笑著迎了上去,道:“她們可都走光了?這是靜安長公主給安排的轎子,不好叫她們看見。”
有轎子坐自然是好的,況且傅芳苓才生了孩子一個多月,體虛氣也虛,早上來的時候走到慈慶宮就出了一身的汗。
她衝許元姝笑笑,道:“那我該謝謝靜安長公主了?”
“難道不該謝我。”許元姝笑著挽上了她的胳膊。
六斤雖然說皇帝自打登基之後,對太後的惡感已經沒剩下什麼了,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安慰她的話?
六斤是皇帝的心腹,甚至扶持皇帝幼子登基,他也能靠著魏貴太妃等人繼續做他的司禮監內相。
可魯王爺上位呢?魯王爺會重用先帝留下來的太監嗎?
許元姝深吸了一口氣,她要死死抓著魯王爺,她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來的時候是兩輛馬車,回去的時候也是一樣,許元姝坐在車裡,想起六斤說的就藩和矯詔來。
就藩……叫魯王爺最後一個走。
矯詔……還有誰比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更容易偽造聖旨的嗎?
隻是行動起來怕是還有彆的問題,隻能一點點看了,她要做的,就是死死抓著魯王爺,然後……聽六斤的吩咐。
當然……最重要的是送皇帝上路!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過了申時,許元姝回去就看見魯王爺坐在椅子上等他。
死死抓著魯王爺該怎麼抓?
像吳貴妃那樣隻能是玩物,連皇後都比她強,於微末之時相伴。
許元姝吸了口氣,越走就越慢,道:“王爺可叫飯了沒有?今兒若不是遇見靜安長公主,怕是回來的更晚。”
魯王爺道:“她的確是挺體貼的人。”又道:“趕緊去洗漱,回來就能吃飯了。”
許元姝挑了一身清爽的銀魚白圓領窄袖衫穿上,這才坐在王爺身邊,道:“娘娘沒什麼大事兒,想是一時氣著了,跟大家說了兩句話就好了。”
“原本也要去侍疾的,隻是宮裡又來了消息,說娘娘一切都好,這才沒去成。”魯王爺解釋道。
怕是皇帝不想叫有些人求到魏貴太妃身前?許元姝胡亂想著,臉上依舊是微笑,“王爺想是跟靜安長公主挺好的?她今兒不僅幫著我們安排了轎子出宮,還說膠東郡守跟駙馬家裡有舊,說要修書一封送來,王爺記得吩咐曾公公。”
魯王爺笑了笑,道:“還在宮裡遇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