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他安排的,進去的時候也不用人通傳,他一進去就看見吳貴太妃手裡捏著個香脂盒子,坐在那裡發呆。
“娘娘。”六斤眉頭一皺,出聲打斷了吳貴太妃的哀思。
吳貴太妃轉頭,看見是六斤,臉色變換莫測。一個太監不經通傳就能進到她的屋子……叫她的語氣裡也無半點尊敬。
而且……他出現就證明皇帝要來了。
“娘娘準備準備。”六斤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陛下要來聽娘娘講經。”
吳貴太妃冷笑一聲,直接便站了起來。
六斤掃了一眼被她扔在榻上的香脂盒子,道:“娘娘,許側妃送的東西,你怎麼不用呢?”
吳貴太妃心中震驚,腿軟的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許元姝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也能買通?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吳貴太妃深吸一口氣,自己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一定是因為我身上的味道跟她相似,皇帝想借著我去想她。
吳貴太妃心中泛起一陣的惡心來,用力掐了掐手,撈起那小盒子,再一次警告自己,絕對不能露出破綻!
六斤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許元姝又叫人給爾姝送了一份禮算是送彆,便安安心心等著宮裡的消息。
八月初三英王爺離京,接下來是孟王。
等到八月初六,下一批王爺離京的日子就出來了。
興王八月十一,洛王八月十九,勵王八月二十五。
看來魯王爺是最後一批了,許元姝拿著自己才做好的肚兜,去春錦院見王妃了。
“這是我給小郡主做的肚兜。”許元姝笑著拿了東西出來,甚至先遞給了傅媽媽叫她看了看。
還是用棉布做的,樸實無華,連一朵花都沒繡,針腳卻很是細膩,一個線頭都沒有。
“特意洗了幾次,洗軟了才送來的。”
傅媽媽翻來覆去的看了個遍,臉上有了笑容,還給許元姝又行了個禮,道:“老奴謝謝許側妃娘娘。”
連娘娘都叫了出來,可見她這肚兜是真的很討人喜歡。
“彆叫郡主了。”傅芳苓笑道:“還沒請封呢,現在還不是郡主。”說著一看傅媽媽,道:“去倒茶啊。”
她一進來就有丫鬟上茶了,所以這話是王妃叫傅媽媽出去彆打岔的意思。
許元姝餘光看見她出去,便拿著撥浪鼓逗了逗床上的孩子,道:“您這撥浪鼓也略沉了些,小孩哪裡拿的動?”
“手柄是象牙的,這皮子——是小羊皮?”
傅芳苓點了點頭。
許元姝又撥了撥下頭兩顆珠子,“這麼大的珍珠,上頭還有金珠子,這是王妃自己的東西吧?”
傅芳苓臉上一紅,許元姝笑了起來,可是轉瞬間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她道:“王爺怕是不日就要就藩了……”
傅芳苓嗯了一聲,看了看床上的孩子,道:“彆的倒沒什麼,我就怕她太小,路上不好走。”
許元姝也跟著歎氣,“我原想去求一求娘娘,叫王爺晚點走,明年開春是最好,可是看這樣子,怕是連寧王都拖不到明年去。”
“是啊。”傅芳苓歎道:“與其這樣,還不如趁著天氣還沒涼下來早點走。”
“其實也不用太擔心。”許元姝安慰道:“那邊靠海,我叫人打聽過了,總是比京城要暖一些的。”
傅芳苓點了點頭。
許元姝道:“而且去了就能騎馬了,一個郡的封地呢,怎麼也夠建一個馬場了,上回你說要教我騎馬,我還沒學會呢。”
傅芳苓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神色神采飛揚起來。
“還有海,我還沒見過大海呢。”許元姝語氣裡有點向往,“我最大也就見過西苑的太液池了,聽說還有一次能坐上千人的船,咱們出海怎麼樣?”
“聽說海裡有鯨有蛟,用鯨煉出來的油燒之無煙,萬年不滅。”許元姝說著說著就有點興奮了,“真想早點去啊。據說咱們吃的鹽也是海邊曬出來的,不知道是怎麼曬的。”
“我也想出海。”傅芳苓臉上有了笑意,“東海有仙山,虛無縹緲間,興許咱們能找到蓬萊島呢。”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隻是兩人憧憬的未來……沒有一絲的相似。
半晌,許元姝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道:“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等咱們去了膠東郡——”她深吸一口氣,“咱們很快就能去膠東郡了。”
出了春錦院,許元姝的目光越發的堅定了。
等王妃……知道她永遠都沒法建馬場,一輩子都看不見大海,彆說蓬萊島了,她唯一能去的就隻剩下太液池裡的瓊華島……
她會對整個皇宮更加的失望的。
許元姝深深吸了口氣,人這一輩子,或多或少都是身不由己,或被人利用,或被人控製的,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她利用呢?
許元姝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來,一步步朝著自己的會寧館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