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在宮裡四十餘年, 雖然昨兒的事情叫她頭暈腦脹,睡了一覺也還沒太緩過勁兒來, 甚至頭還在隱隱作痛,可多年的經驗已經成了本能, 叫她覺得許元姝是在挑事兒。
太後原本不想搭理她,隻是她進來的一言一語,無一不蘊含深意。
態度傲慢是第一條。
下來便是大紅袍。
大紅袍是什麼?是一等一的貢茶, 真正的大紅袍就是山上那四棵樹,年份好就是一斤半, 年份不好連一斤都沒有,宮裡這些人都還分不過來呢。
隻是真要說起來這些也不算什麼, 宮裡哪個東西不珍貴,她真想喝也不是喝不到, 關鍵是大紅袍裡頭還有彆的意思。
這茶是狀元茶,有個第一的隱藏意思在裡頭, 她憑什麼?
許元姝也算是太後的老對手了,這兩年太後沒臉,一半都是她給的, 太後覺得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來耀武揚威,故意給她臉色看!
這人頭一疼起來,的確是不太克製得住了, 太後冷笑一聲, “你配嗎?”
許元姝笑了笑, 外頭宮女已經端了沏好的茶進來, 許元姝接到手上一看,茶湯清涼,清香中帶著醇厚,褐中帶著大紅。
的確是一等一的貢茶大紅袍。
“沒想娘娘宮中的宮女這樣懂事兒。”許元姝笑道,“多謝太後娘娘的大紅袍,您放心,我不白喝您的茶,等今年的新茶下來,慈寧宮還是有的。”
太後冷笑道:“不勞——”她一頓,道:“許側妃費心。”
許元姝笑了笑,冊封的聖旨的確是還沒下來,可是皇帝早上起床都不忍心吵醒她,這代表什麼,就不用拿出來跟太後炫耀了。
雖然皇帝的沒忍心吵醒她,是隔著屏風給屋裡伺候的所有宮女都強調了一遍,叫人覺得又好奇又好笑,可是這心意……許元姝是收到了。
叫人捧在手心,是許元姝幾年都沒嘗過的滋味,尤其這個人還是皇帝,不僅僅是溫暖,裡頭還夾雜著虛榮。
許元姝不否認這一點,能叫天下第一人捧著她,她心裡的確是滿足的。
這麼一想,她臉上就有了笑意,叫太後看見了越發覺得刺眼。
“你母親是什麼出身我一點都不關心。”太後諷刺道:“你千萬彆告訴我,她是我宮裡的宮女出去的。”
許元姝搖了搖頭,“我父親原先是上林苑監典署,不大不小的官兒,家裡有田有商鋪,我自小衣食無憂。”
“我是姨娘生的,我生母是許家的佃戶之女,樣貌好,被我父親瞧上一頂小轎子就送了來。”
太後又是一聲冷笑,“小娘養的。”這話出口,太後隻覺得一陣暢快淋漓,連頭似乎都不那麼疼了。
她已經越發的不冷靜了,許元姝默默地想,宮裡的娘娘們都是要麵子的,能直白的當著麵罵娘,可能幾十年都不會出一個。
她深吸了一口氣,魯王爺的皇位說白了來路不正,要是真心想查哪裡都是破綻。
況且這麼大的計劃,不可能是六斤一個人做下來的。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她相信六斤的能力,可若是風平浪靜的過去,這些日子再沒大事發生,那這些相關的後妃大臣皇子王爺們,不可能不一遍遍的想,隻要想就能找到破綻,找到疑點。
有可能沒人反應過來,也有可能有人看見疑點但是不說,更有可能有人借此興風作浪。
她現在就得把視線全吸引在自己身上,叫這些人無暇顧及彆的,更要吸引走落在六斤身上的視線,叫他能騰出手來把後頭的事兒都解決了。
當然……隻要魯王爺真正舉行了登基大典,從現在的嗣皇帝變成皇帝,局麵就穩了。
所以這頭三天一定不能出問題!
“我嫡母姓孟,娘娘可有印象?”
太後搖了搖頭,“這後宮女奴三千,男奴六千,難道我一個個的都得記住。”
這話說的可真夠刺耳的,許元姝看慈寧宮裡的宮女太監都不約通低了頭。
“我外祖父也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