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站起身來,她現在雖然是貴妃,不過畢竟在慈慶宮裡,錢太嬪又是大行皇帝的嬪妃,做個樣子總是要的。
果然魏貴太妃立即把她拉了下來,道:“不用客氣。”
錢太嬪挺著肚子,上來福了福身子,又道:“許貴妃。”
許元姝衝她笑笑,道:“坐。”
錢太嬪因為有孕在身的關係,沒有跟她們一樣坐在軟榻上,而是靠在宮女特意搬來的軟椅子上,她坐好之後,又從袖子裡抽出張地契來放在桌上。
“這是原先那宅子的地契。”她半低著頭,顯得很是委屈,“原先我父親是壓價壓得過分了些,還望許貴妃不要計較。”
許元姝沒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訝,直接看了一眼魏貴太妃。
魏貴太妃一臉的怒氣,道:“來人!把錢貴人扶回去!”說著視線又落到了錢太嬪身上。
“你有孕在身,除了好好養胎,彆的一概不許多想!”
青花也不等小宮女上來,直接便去拽錢太嬪的胳膊,許元姝垂下眼簾,她這個肚子縱然是站著遺腹子的名號,精貴無比,可是在魏貴太妃這兒……兒子都死了,孫子也不是沒有——
許元姝默默歎了口氣。
等錢太嬪出去,魏貴太妃一臉的歉意,道:“我倒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起了這個念頭——不過一間宅子,她眼皮子怎麼就這樣淺,枉費我還為她勞心勞力!”
她伸手拍了拍許元姝,道:“這宅子是肯定不能再要回來的,否則你都成什麼人了?這名聲傳出去也不好,眼界太低,睚眥必報,宮裡的人是最喜歡嚼舌根的。”
許元姝道:“這一點我明白,隻是……她在慈慶宮住著,怎麼會起了這樣的念頭?”
魏貴太妃冷笑,“昨兒她家裡人來了,不然地契是哪兒來的……不過也有可能是彆人,我得好好查一查!皇帝還在乾清宮放著呢,這就有人敢在我的慈慶宮動手腳了!”
許元姝忙勸茶,道:“也彆太放在心上,她畢竟才進宮,沒經過什麼事兒,興許被人一鼓動就想歪了。”
魏貴太妃點頭,又強行換了話題,道:“方才你說去了太後宮裡,有什麼事兒?”
許元姝心想這可真是瞌睡遞了枕頭,她正想跟魏貴太妃一起進言叫黃太監去新羅,這邊慈慶宮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太後的嫌疑是最大的。
“咱們把黃太監派去新羅。”許元姝說得很是直白,“他是太後宮裡舊人,跟李尚宮也是舊識,想必認得李尚宮舊物,況且這一次要迎接許多人回來……宮裡有名有姓的太監可就這麼幾個。”
“戴公公年紀大了身子不好,還有就是六斤了,他倒是年輕——”
“不行!”魏貴太妃立即打斷了她,“六斤不能去,他身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魏貴太妃麵色陰沉下來,忽然覺得很是緊迫,若是叫太後先開了口,走的怕就是六斤了,可是六斤能去嗎?
且不說他去了還能不能回來,這一趟去新羅,去的時候是快加鞭送去新皇帝登基的旨意,回來的時候是要帶著骸骨的,這就隻能坐馬車了,又不能太快……來回怕是得一年。
若去的是六斤,她對朝堂可就真的一點影響力都沒有了!
“這是你不用管了。”魏貴太妃斬釘截鐵的說,“等皇帝過來請安,我跟他說!一定叫黃太監去!”
等到了晚上,皇帝帶著戴恩到了慈寧宮裡。
太後吩咐人上茶,就見皇帝一臉歉意地跟太後道:“娘娘,黃太監這兩日可好?”
太後眉頭微微一皺,想起早上黃太監還去給皇帝傳話了,便道:“挺好,可是有什麼事兒?”
皇帝道:“這次去新羅除了傳旨,還要接回舊宮人的遺骸,尤其是李尚宮,另外若還是有些舊物,也好帶回來一起下葬。”
說著他視線就落到了黃太監身上,太後立即便明白他想說什麼了,隻是沒等太後開口,戴恩就直接跪下來了。
“陛下!老奴願往,這宮裡李尚宮的舊識也就剩下老奴跟黃太監兩個……”
戴恩說著便紅了眼圈。
皇帝道:“戴公公你這是做什麼?你年紀大了,又是父皇的人,你快起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連前朝都說了這是忠義之舉,現如今就差這麼一個同去的太監——太後咬牙切齒地說,“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就叫黃太監去!”
皇帝便又道:“回來也不用太著急,過了年,等路上好走了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等皇帝離開,黃太監跪在太後麵前哭哭啼啼的,“主子,娘娘,她們這是要老奴的命啊!”
“這都幾月了?冬天過去還得自己帶醃菜,聽回來的侍衛說,那邊圍牆是土牆,隻有半人來高,一點都不擋風,屋子是拿紙糊的,冬天屋裡都能結冰!”
“娘娘啊……他們這是要掰斷您的左膀右臂啊!”
太後一臉的怒氣,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道:“那你叫哀家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