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施忠福來,那小宮女出來說話就不太合適了,加上坤寧宮的總管太監不太頂事兒,又有個強勢的傅媽媽,最後出來跟她們交涉的就是傅媽媽。
“何事?”傅媽媽板著一張臉,嚴肅地問。
施忠福看見她就是一臉的膩歪,想起上回兩人打交道,施忠福吃了多麼大一個虧,若不是陪伴皇帝多年,現如今怕是要給打發去祖陵守墓了。
施忠福道:“宮裡今日不太太平,想必傅媽媽也是知道的,加上——”
哪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媽媽打斷了,“我不知道。”
施忠福被噎了一下,越發覺得不能跟她客氣了,便從袖口拿出個牌子來,也不解釋,直接往她麵前一晃,“奉陛下旨意,搜查坤寧宮,這位老媽媽,您彆擋著路了。”
說著手一伸,把傅媽媽往旁邊一撥,雖然沒撥動,隻是心裡難免升起幾分快意,又轉頭道:“還不快點?”
說著拿肩膀把人一撞,帶著頭進去了。
過癮!
傅媽媽急忙追了進去,隻是施忠福手上拿著禦賜的象牙牌子,傅媽媽便道:“施公公留步,您要搜的畢竟是坤寧宮,按理來說陛下的意思誰都不能違背,不如——”
施忠福也搶了一句,“沒有按理,陛下的意思誰都不能違背。”
看見傅媽媽麵色一變,施忠福心中又是暗暗一喜,同時又告誡自己,可再不能為拉這個老媽媽下水,辦砸了皇帝的給的差事了。
上次那麼好的機會……輔佐登基,從龍之功,生生的就背著死老婆子破壞了……裡頭還有皇後的意思。
施忠福麵色嚴肅起來,不能傅媽媽再次開口,便道:“該先去拜見皇後娘娘的。”說著轉頭一看,道:“你們先等著,待咱家去見了皇後再動手。”
“走吧。”他又掃了一眼傅媽媽。
傅媽媽暗暗罵了一句沒根的死太監!還是帶著人進去了。
施忠福一聲唏噓,覺得他雖然比不上司禮監其餘兩個太監,隻是畢竟耳濡目染這麼些日子,遇上這老媽媽也能叫她說不出話來了。
西次間裡,傅芳苓坐在靠窗戶的椅子上看出來,見兩人進來,放下手裡東西,道:“施公公來了。”
皇後態度這樣好,施忠福自然越發的客氣,隻是想起皇帝早上吩咐他的話,這客氣中又有三分硬氣。
“娘娘,宮裡這幾個月有些亂,陛下的意思是要好好的清一清,娘娘進宮用的也是前頭留下來的宮女,怕是好些地方注意不到,陛下特意囑咐奴婢幫著娘娘打掃打掃。”
傅芳苓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昨兒我已經叫人準備了我當時的嫁妝單子出來,還有前頭在王府一年得的東西清單,進宮到現在的東西也都整理了出來。”
“傅媽媽,你陪著施公公。”說完又對施忠福道:“傅媽媽從小陪我長大,我屋裡什麼東西她都認得,若是你們尋找什麼不認識的東西,隻管問她。”
傅芳苓說著就出了屋子,傅媽媽轉頭看著施忠福,道:“施公公稍待片刻,待我去尋了單子出來。”
施忠福跟著出來,又想皇後這番表態,看著是服軟了,可留了傅媽媽下來,這就不算是軟了。
且看吧。
長樂宮裡,許元姝還對著鏡子梳妝呢,蔓珊又輕手輕腳的進來,道:“皇後娘娘來了。”說完又補充一句,“聽說施公公他們方才已經到了坤寧宮。”
“我知道了。”許元姝應道:“請皇後在前頭大廳坐著,上了茶點好好伺候著,我馬上就來。”
傅芳苓在前頭第一進的明間坐著,許貴妃沒立即進來,也叫她有點驚訝。
她是真睡到了這個時辰……還是故意給她臉色看?
若是前者,那說明皇帝寵她是真寵溺到了心尖兒上,若是後者……證明她已經開始得意忘形了。
皇後什麼都不做就是皇後了,從古至今被趕下去的皇後,有多少都是因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可寵妃不行,寵妃為了當上皇後,隻能做很多,可是做得多錯得就多。
傅芳苓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掩飾了嘴角的笑意。
縱然是她真的睡到了這個時辰……她敢叫皇帝一個人起來,這事兒古時候也不是沒有,可最後呢,等皇帝嫌棄她的時候,現在寵她越厲害,將來她就得越慘。
傅芳苓正喝著茶,許元姝進來了。
“娘娘。”許元姝行禮,又看見傅芳苓已經坐到了主位上,也不曾站起來客氣,心中不由得一鬆。
這一點上她是很喜歡的。
她也不喜歡虛與委蛇的客客氣氣。
許元姝行了禮便坐下,傅芳苓在她臉上一繞,就明白她的確是才起來的,這臉上的粉還沒太服帖。
頭發更是一絲不亂,明顯是才梳好的。
傅芳苓笑了笑,道:“你這臉有點腫,可是這兩日沒睡好?”稍稍一頓,又笑,“還是睡得太多了?”
這話題叫人略有不適,尤其是不管哪一條,說不了兩句就都能扯到皇帝身上。
許元姝摸了摸臉,道:“真腫了?”她也笑道:“昨兒廚房上了一疊炸魚乾,味美至極,隻撒著鹽就很是鮮美,八成是鹽吃多了。”
傅芳苓便也意有所指的說一句,“鹽稅可不低,像你這麼吃鹽的,不是大戶人家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