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歇了中覺起來,皇帝沒離開, 許元姝不由得看他, 道:“你怎麼不去外書房了?才當了不到一年的皇帝就想偷懶不成?”
皇帝笑了起來,想起她上回琴瑟和鳴跟狼狽為奸的話語來, 笑容又加深了, 道:“下午他們送了奶娘來,我也看一看。”
沒等許元姝說出話來,皇帝又道:“畢竟是給我的皇子公主挑奶口,我這個當父親的也得好好看一看。”
許元姝便撇他一眼,“那你看看就行, 可彆瞎出主意。”
“知道了。”皇帝拿過外頭放著的衣裳給她披上,道:“趕緊披上,彆著涼了。”
許元姝指了指外頭的太陽,“你著涼一個我看看。”
“貧嘴。”皇帝憂心忡忡地說, “孩子生下來可千萬不能學你這一條。”
許元姝不說話了,隻是衣裳還沒穿好, 皇帝就先忍不住了, “我不是說你,我就是——”
“你懷著孩子呢,太醫不是不叫你用勁兒?在慈寧宮門口……下回你叫宮女去喊可好?”
“宮女?”許元姝遲疑地重複了一句,還有下回?不過後頭這個沒說出來。
皇帝像是忽然想明白他們兩個說的是太後,是他名義上的嫡母,不過皇帝還是點了點頭,道:“賀太醫說了, 有了孩子難免情緒不穩,你也彆忍著。”
許元姝心裡生出點難以言表的感覺來,小聲道:“我宮裡沒嗓門大的。”
皇帝想了想,笑道:“回頭我給你找一個。”
“我身邊人滿了。”
皇帝給她係了領口最後一個扣子,道:“再添幾個人怎麼了?規矩不都是皇帝定的?再不濟走乾清宮的名額,皇帝日日在你這長樂宮住著,多添些人手是應該的。”
許元姝應了一聲,外頭傳來施忠福的聲音,小心翼翼還帶著笑意,“陛下、娘娘,禮儀房選的奶口來了。”
皇帝又逗她,“要麼叫他們再上個屏風,我藏在屏風後頭?”
許元姝一下笑出聲來,道:“臣妾不敢。”
兩人相伴出去,瞧見禮儀房的太監身後跟了不下十個婦人等著,這些婦人都放了腰身,都是有孕在身還沒生的。
看見皇帝跟貴妃出來,太監領著眾人行禮,等兩人坐下,這才道:“回稟陛下、娘娘,奴婢們先挑了十二人,請陛下娘娘過目。”
這十二個婦人老在就在禮儀房學過規矩的,連頭都不敢抬,隻一聲不吭垂首站著。
許元姝這些日子也聽魏貴太妃還有宮裡人說過不少挑奶口的事兒。
首先不能挑頭胎的,不然照顧孩子略有欠缺,不過想來禮儀房也不會用頭胎的來充數。
還得看她的頭胎養的好不好,身子有沒有大毛病。
其次是按照她出生的日子,前後各一個月的奶口都得備著,以防萬一,甚至還得備上提前兩個月的。
最後就是要提前幾個月養在禮儀房裡,一穿用度一概跟著宮裡的來,不然——
許元姝還想著她學來的經驗,皇帝手已經伸了起來,“這個,第四個,最後頭那個,還有穿黃衣服的,都送回去。”
被皇帝點到的四人麵色頓時變了。
要知道能進宮——不管是給公主還是皇子當奶娘,都是能叫一家人飛黃騰達的差事。
不僅能免了家裡的徭役賦稅,還能落下不少銀子,一家人的前程也都有了著落。
將來公主出嫁,奶娘能跟著去公主當個管事兒,若是皇子就更好了……這一位又是皇帝最最寵信的許貴妃,萬一……萬一她生了太子呢?
若是能當上皇帝的奶兄……那基本上一個錦衣衛高官是跑不掉了,還有不少人直接就當了錦衣衛指揮使呢。
再者這位許貴妃的名聲極好,不說遠的隻說近的,能在她手底下做事兒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是皇帝這麼一指,這幾人的前途就沒了。
許元姝也看皇帝,她還一個人都沒看呢,怎麼皇帝就不樂意了呢?
皇帝收到許貴妃不滿意的眼神,解釋了一句,道:“這幾人身子太過矮小,身材瘦弱,抱孩子不穩。”
那幾個婦人身子抖了抖,想說話卻又不敢,皇帝看著倒是和顏悅色,許貴妃更是隻說了聲免禮,可旁邊還有帶她們來的公公呢。
得罪了太監,可不是鬨著玩的。
領頭那太監笑眯眯的應了聲是,“你們幾個站在一邊去。”
屋裡中間就隻剩下八個人了。
皇帝又掃了一圈,又挑了兩個人出來,道:“太黑。”
許元姝心中很是升起幾分哭笑不得的感覺來,聽見皇帝又道:“可識字?”
屋子當中剩下那六人低著頭交換一個眼神,其中三人道:“略識得兩個字。”
皇帝眉頭又是一皺,道:“罷了,先是這個三個,叫賀太醫來給號脈,看看認識多少字,叫內書房的太監教一教她們。”
領頭的太監略一琢磨就明白皇帝什麼意思了。
首先得身子結實,其實要周正,尤其不能黑,太監鼓起勇氣來往許貴妃那邊看了一眼,沒敢看臉,不過許貴妃放在膝上的兩隻手,可謂潔白如玉。
也難怪皇帝要找白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