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是正日子,宮裡人按照先後順序, 一一去給康平帝上香。
排在頭一位的自然是皇帝。
按說皇後也該陪著的, 不過得了六斤的勸說,加上這幾天的見聞, 尤其是公主的抓周, 太妃們都沒有來,隻是派了宮女送上賀禮。
傅芳苓仔仔細細把六斤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想了好幾遍,終於是認清了現實。
所以她故意晚了些,沒見著皇帝的麵。
不過倒是跟太後遇見了。
傅芳苓福了福身子,太後衝她點點頭, 兩人一句話沒說,擦肩而過。
若是沒有六斤,傅芳苓該是明白太後是為了避嫌,彆管真假, 至少要做出來兩人關係並不親厚的表象來。
不過經曆六斤的勸說,傅芳苓腦海裡就一個念頭:她們都想害我。
太後想要她跟許氏同歸於儘, 許氏想要她皇後的寶座!
傅芳苓出了奉先殿, 正好跟長樂宮的太監總管張忠海打了個照麵。
許元姝懷著孩子,不用親自來上香,隻叫宮裡的宮女太監替她上了祭品就算完事兒。
“娘娘。”張忠海上前行禮。
傅芳苓原本有一肚子的話,還能問一問許貴妃身子好不好,隻是一想起六斤的話,最後她也隻嗯了一聲,道:“進去上香吧。”
倒是叫等在外頭的魏貴太妃略有詫異, 這一位皇後原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現如今被趕到西苑,交泰殿被人占了,公主抓周也沒有人去……她見了長樂宮的人還能忍住?
不過不打緊,等連鳳印都沒有了,不信她不跳起來。
魏貴太妃半閉著眼睛,等太後出來,這才往裡頭去。
主子們能進殿裡上香,宮人就隻能在外頭廣場上的大香爐裡進香,魏貴太妃跪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道:“一晃三年過去了……”
她在裡頭,又是一副要跟康平帝有話說的樣子,陪著的齊公公跟青花兩個又都在殿外等著,外頭自然不會有人進來。
直到齊公公餘光看見外頭的小太監打手勢,六斤來了。
青花得了消息,兩步到了殿裡,小聲勸道:“娘娘,雖然是夏天,隻是殿裡陰冷,娘娘身子為重,咱們改日再來?”
魏貴太妃嗯了一聲,手一抬青花就扶了她起來。
待她走到外頭,就正好跟六斤打了個照麵。
六斤彎腰行禮。
“想法子把鳳印送到許氏手上,有需要我出麵的地方,傳話給齊公公。”
魏貴太妃就說了這麼一句,麵色平靜至極。
“好好伺候皇帝,天氣炎熱,該勸的要勸,不能叫陛下太過操勞,政務是處理不完的。”
六斤應了聲是,魏貴太妃沒說什麼就走了,又跟下一個進來的艾太妃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
“魏妹妹。”艾太妃小聲道:“六斤又不是你名下的太監,你彆總仗著那一點香火情在他麵前耀武揚威的。”
魏貴太妃心裡罵了一句傻子,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圖謀什麼。
她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艾姐姐,這兒是奉先殿,你莊重些。”說完不等人回答,轉身便走了。
艾太妃嘀咕了一句活該死兒子,轉身去大殿裡祭祀了。
六斤上了手中的香,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麵色沉靜離開了奉天殿。
魏貴太妃這一出……是想叫許貴妃分心?是想叫她多操心?鳳印在手上,人不可能無動於衷。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可是有孕在身的時候,還是清清靜靜彆操心的好。
而且上回齊公公來傳話的時候看著一點都不著急,魏貴太妃也沒說時限……這主意更加不可能是一朝一夕想出來的。
也就是說……魏貴太妃早就計劃好了,連告知自己的時間都是算好的,算上自己行事的時間,是想她有孕五六個月之後再拿上鳳印。
六斤臉上一冷,轉身往司禮監去了。
魏貴太妃出了奉天殿,一臉的憂思往慈慶宮走。
還有算漏的沒有?
沒有。
她若是一切順利,自己這個魏貴太妃對她就沒什麼用了。
而且她這個孩子還是彆生下來的好,不然恭鈺怎麼跟她親近?
她若是身子健康一直都能侍寢,那宮裡又怎麼好進新人?
當然這第一步成功之後,後頭該怎麼來還得根據情況調整,不過頭一條,她這個孩子最好彆生下來,就是生下來,也不能是健健康康的。
魏貴太妃歎了口氣,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急躁,這是個可能長達數年甚至十年的計劃,好在她身子健康,她還看得見。
待下午戴恩從懷王府回來,直接便要跪在皇帝麵前,道:“王爺跟安慶太子妃感念陛下大恩大德,不日將進宮謝恩。奴婢也感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