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終於來了啊……”
慈寧宮裡,太後發出了跟魏貴太妃一模一樣的感慨。
“原先她是以不變應萬變。”太後言語裡有了一點感慨, “哀家原以為她能一直這麼冷靜的。不怕她動手, 就怕她不動手……”
“這人一開始動手,就沒法走回頭路了。”
“加上皇帝對她有情有義, 想必一開始也會縱容她, 等到最後,反而是她沒法收手。”
太後歎了口氣,歎道:“不過哀家覺得,她真正的目的不是那兩個新羅王女,她做這麼多, 都是為了魏貴太妃的那個侄女兒。”
“新羅王女沒什麼威脅,當年縱然是皇帝寵了那新羅王女兩三年,宮裡也沒人對她動手。”
“她不會看不出來,可她還是大張旗鼓的打壓那兩個王女, 哀家覺得就是為了今天……一旦魏貴太妃的侄女兒做出點什麼來,她怕是就要秋後算賬了。”
宋媽媽皺了皺眉頭, 湘君倒是神色如常。
太後看了一眼宋媽媽, 宋媽媽道:“娘娘,會同館裡還有原先許貴妃的太監,怕是……”
“不是誰都跟主子一條心的,再說那太監當初可以算是背主去了會同館,後來又求她想回去……當然這樣的人擱在哀家身上,哀家也是不要的。”
“人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不然當初哀家為什麼想要幫著榮親王開脫呢?留著他, 誰會知道他的第二次會下在誰身上。”
“請娘娘吩咐。”湘君斬釘截鐵的說。
太後的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徘徊,表情漸漸堅定,“哀家這把年紀,可能一陣風涼了點,一頓飯吃的不合適就走了——”
“娘娘!”
兩人一起跪了下來。
太後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有這一遭——這該是哀家最後一次出手了……”她微微歎氣,“而且可能沒法直接扳倒她。”
太後麵色略有些悲傷,臉上還有個淒慘的笑容,“可是這幾根釘子一旦埋下去……”
“去把藥拿來!”太後閉著眼睛,幾乎是吼了出來。
宋媽媽眉頭緊鎖,下意識便問道:“什麼藥?”這事兒她不知道,太後應該是隻跟湘君吩咐過。
不過問出來她就立即明白了,三顆絕子的丹藥,兩顆給了皇後,一顆送去了榮親王手裡。
太後手裡現如今就剩下原先給魯王爺吃的那種藥,能叫人高燒不退分外虛弱的那個。
可是……太後想給誰吃?還是……
湘君已經把藥拿了出來。
指甲蓋大小的一丸藥,旁邊還放著一把銀刀。
宋媽媽的呼吸陡然間急促了,她偷換的那一顆放在了最裡頭,應該不是……
“娘娘,您這是要……”
太後拿起銀刀,隻是手在抖,看著很是虛弱無力,宋媽媽隻聽見一聲脆響,那刀又掉了下來。
太後道:“湘君,你來吧。”
隻見湘君上前一步,拿起銀刀,先用側麵一壓,那丸藥就成了小餅,再一橫一豎兩刀,小藥丸就分成了四份。
太後拿起一份來,嘴張了一半又把東西放了下來,道:“再分一分吧……哀家年紀大了,怕是經不住這藥性。”
湘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把藥又分了。
太後拿起八分之一來,放在嘴裡吃了,慈寧宮裡鴉雀無聲。宋媽媽盯著剩下的藥,這藥顯然是沒有毒的,銀刀上一點都沒變色。
半晌,太後道:“該是半夜發做的,到時候湘君去請太醫。”她看著剩下的藥,歎道:“等哀家病上個兩三天……等她們都覺得哀家快死了,就該你們出去辦事兒了。”
半夜,許元姝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覺得身邊有了動靜,外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朦朧中她覺得皇帝好像披了衣服出去,聲音很快就又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掙紮著清醒了過來,屋裡點著一根細細的蠟燭,外頭天還沒亮,皇帝已經不在了,她把手往被子裡一塞,能摸到一點秋天的微涼。
“來人。”許元姝叫了一聲,外頭進來守夜的小宮女。
許元姝是不太讓甘巧跟蔓珊兩個守夜的,雖然人人都說能在屋裡守夜的才是心腹,可都成了管事兒的宮女了,白天都是事兒,夜裡也該好好歇一歇。
小宮女進來先是行禮,依照皇帝方才的吩咐,道:“娘娘,方才施公公來,說是太後病了,慈寧宮的人說是昨兒下午吃了西瓜,晚上就有點腹瀉,晚飯就喝了半碗粥,夜裡就開始發熱了。”
“太醫已經去瞧過了,陛下吩咐,娘娘若是醒了就叫奴婢們實話實說,陛下的意思是叫娘娘隻管休息,他去看一看。”
許元姝點了點頭,又問,“陛下什麼時候走的,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宮女道:“陛下寅時剛過走的,現如今快到卯時了。”
許元姝嗯了一聲,道:“你去外頭守著吧。”
小宮女離開,許元姝又拉著被子躺了下來,雖然也睡不了一個時辰了,況且她聽見太後病重立即就清醒了過來,不過為了不辜負皇帝的好意,她覺得怎麼也得躺倒天亮,或者皇帝回來。
不過……她轉念便覺得太後這病怕是挺重的,不然不可能來叫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