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仙是個可憐蛋23(2 / 2)

省運動隊包下了一家可以容納一千多人舉辦宴席的餐廳,規格還是很高的,一輛輛的大巴車和私家車來往於餐廳和省隊中間,五點半左右,餐廳裡便是人擠人。

到這裡一看,殷學林的打扮反而流於大眾,甚至還有女孩子穿著晚禮服做了頭發過來,反倒是這對兒時刻還惦記“不忘”自己運動員身份的季浩和阮明池有些另類的突出。

兩人一進場,不少人就將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劉記是省體育報的記者,主要負責水上項目的新聞報道,對省裡遊泳隊的運動員如數珍家,今天當然也在受邀的名單裡。

遠遠地看見兩個人,驚訝地對身邊的遊泳隊總教練說道:“一段時間沒見,兩人長開好多,看那長相身材,還以為他們是模特明星,誰能想到他們在遊泳上的成績也很好啊。”

總教練被人從側麵拍了一下彩虹屁,哈哈笑道:“等過了年就看他們的了,國家隊那邊已經聯係我了,想要給季浩安排一些資源,今年讓他去世界賽場衝一下,資源啊,以前可是我求都求不來的,如今打電話問我要不要,老劉啊,這就是風水輪流轉。”

“你說的是國家特訓?阮明池呢?”

“小了一點,而且才升上青年組,成績有限,等他再大一點的。”

“也對,隻要成績在,資源就不缺,我得提前恭喜你,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咱們隊兒就要出個世界冠軍了。”

“我倒是希望,哈哈哈……”

兩人遙遙看著走進來的遊泳隊員,一邊聊個不停,臉上都是笑容。

季浩和阮明池到了餐廳才發現穿運動服來參加年會的人少的可憐,不過因為有彼此作伴,倒也沒覺得尷尬,在其他大美小美在門口爭奇鬥豔留影拍照的時候,兩人蹭邊兒溜進餐廳,尋到立著“遊泳隊”牌子的圓桌,提前找了個方便看節目的好位置坐下。

轉頭,餘武就穿著西服坐在了他們身邊。

“餘教。”

“教練。”

兩人打過招呼。

餘武點頭回應,視線落在季浩身上,笑道:“有個事得告訴你。”

季浩看他。

餘武說:“隊裡在幫你申請保送,省體院問題應該不大,你現在的成績就能進去。”

季浩點頭,這個他知道。

但餘武頓了頓,又說:“不過今天下午國體院聯係隊裡了,找我們要你的檔案,看那意思是想要招你。”

“國體院?”

季浩揚眉,國家體育學院,已經是體育生能夠選擇的最好學府,當然清北華大這種保送另說,隻說如果國體院真要拋出了橄欖枝,大約沒有幾個體育生能夠抗拒。畢竟一旦入讀國體院,最後很大的概率留在首都工作,從此可就是個首都人民了。

季浩要真是季浩,一個無父無母隻靠遊泳博個未來的孤兒,答案沒有第二個。可他不是季浩,他留在這個小世界有自己必須做的事情,所以完全沒猶豫,季浩看了阮明池一眼,就要說出自己的選擇。

這時,殷學林一臉感慨地走到他身邊,語氣飄渺地說:“簡直有種上流生活的感覺,觥籌交錯,富麗堂皇。”

“……”餘武看了一眼沙雕,淡淡地說,“找地方坐去,彆站這裡礙眼。”

“誒!我坐您身邊!”“上流人”殷學林規規矩矩地坐下,乖巧地笑。

季浩視線在兩人身上繞一圈,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尋摸著這事兒回頭還得找自己聊,到時候直接說了就是。

季浩沒說話,讓旁邊立著耳朵聽的阮明池一顆心不上不下地懸著,難受極了。

年會在六點準時開始,領導上台講話,各個運動隊還載歌載舞,最後阮明池抽了二等獎,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拿出了500的紅包,卻發現自己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從手指尖泛著涼。

季浩要讀大學了。

對,季浩都高三了,肯定要讀大學。

但怎麼不是去省體院呢?他應該去省體院啊!就隔著一個圍牆,三個小門就可以穿過去的省體院,多近啊,保送啊。

可國體院也保送啊!

在A市呢,隔著數千公裡,飛機票要兩千的首都城市,多好啊,所有體育人都夢寐以求的大學。

阮明池咬著牙根,卻煩死了國體院,並且暗暗發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去讀,保送也不去!

捏著錢的手指尖冷的像塊冰,順著手腕往上蔓延,猶如蠶食鯨吞一般席卷他的身體,朝著心臟撞去。

好像都有點兒不會呼吸。

年會在一**的掌聲中推向**,特等獎即將誕生。

主持人從抽獎箱裡拿出一個紙條,季浩的手指彈了彈,主持人激動地說道:“特等獎!唯一的最高獎金!由YZ集團旗下運動品牌公司特彆讚助,八千八百八十元的大獎的得主是——567號!567號是誰!567號!”

季浩舉著手裡副卷站了起來,笑。

是的,他又缺錢了,之前賺的那點錢快被他浪完了。

“臥槽!”

“浩兒!請客!”

“我去!什麼狗屎運!”

四周圍的男生一片罵罵咧咧,錢還沒到手,就幻想著怎麼吃了這筆錢。

季浩穿著一身運動服,笑眯眯地上了台,往台上一站,青春陽光的,一套藍白色土不拉幾的運動服硬是被他穿出了時尚感。

“哇哦,超級大帥哥啊!567號是這麼帥的嗎?小哥哥能加個微信嗎?”主持人風趣地說著,換來台下的起哄聲。

阮明池才回過神來就聽見隔壁桌的女孩子們在議論著:“季浩真的帥爆。”

“是我看見的第一個把運動服穿出款式的男人。”

“咱們省隊當之無愧的隊草吧?”

“好想撩~”

“你原來喜歡這種款啊?”

“喜歡啊?你不喜歡啊?”

喜歡啊。

你不喜歡啊。

喜歡呀。

“轟隆隆!”

電閃雷鳴。

阮明池仿佛站在大壩下方,注視著橫貫天空的閃電劈上壩口,於是在那轟鳴聲中,他被決堤的大水席卷!淹沒!

他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南西北。

喜歡啊。

你不喜歡啊。

我喜歡啊。

好喜歡,好喜歡的。

阮明池的手指尖回了暖,卻像是凍僵的人清醒之後,渾身都在顫,神經末梢在皮膚的表層劈裡啪啦地亂跳,帶來密密麻麻尖銳的疼痛。

“你很熱嗎?”低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阮明池驟然回神,身上竟然潮濕一片,額頭更是在對方的注視中,沁出汗水。

“咚咚!咚咚!”

男人詫異的揚眉,繼而困惑地靠近,最後蹙緊的眉心多了些擔憂,抬手摸上他的額頭。

阮明池下意識地避開了。

男人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咚咚!咚咚!”

“你臉色很不好,是哪裡不舒服嗎?”最後收了手的男人說道,“要不我們先走,特等獎到手,又有錢了。”

男人甩了甩手機,笑容爽朗燦爛,“想吃什麼,我請客。”

“嗯?”

久等不到回答的男人眯眼湊近,“要不這些錢當住宿費,過年去你家好不好。”

“咚咚!咚咚!”

“咕咚!”

努力回神的阮明池吞下一口口水,狼狽的將目光移開,看著眼前的碗不動了。

“小仙兒。”

“小仙兒?”

“喂,怎了?你今天不太對,發生什麼了?”

阮明池根本不敢看季浩,所有的聲音卡在喉嚨眼兒裡,腦袋裡反反複複地隻剩下一個聲音,我喜歡男人,我喜歡季浩,我喜歡……他。

“季浩,你來一下。”餘武得了總教練的指示過來喊人。

季浩蹙著眉,根本不想搭理,這個“琴弦”怎麼了?之前不還好好嗎?自己也沒做什麼啊,就有種進度條突然往回退的感覺,怎麼的,神器還有自毀功能怎麼的?

“季浩!”餘武又提高了一點音量。

季浩對阮明池,低著聲溫柔地說:“誰惹你,我幫你收拾他,還是說你覺得二等獎不好?我們換也行。”

阮明池被吹著耳朵說話,簡直死去活來。

“季浩!嘖!你這孩子!”眼看著餘武就要暴走,季浩還無動於衷。

阮明池啞著嗓子說:“喊,喊你呢。”

季浩揚眉,看他,斂目思索,繼而才說:“行,那我去了啊。”

“嗯。”阮明池點頭。

餘武已經伸手要抓季浩,季浩從容躲開,站起了身,又不放心地說:“我很快回來,一會咱們聊聊。”

阮明池嚇得隻想馬上逃走,聊,聊什麼聊!

餘武狐疑地看著兩人,“怎麼了?”

季浩心情不太好,眸底的黑霧翻湧了一下,餘武閉上了嘴。

世界脈絡裡的黑色閃爍著,每當天魔之力運動一次,這些黑便好似濃鬱幾分,但構成世界脈絡的白色琴弦卻無動於衷,甚至將其嚴密包裹,既像是仔細地保護著,又像是禁luan般的藏匿著,任由黑暗在身處滋生,卻甘之如飴。

季浩離開走遠,去了領導所在的主桌,被一群領導噓寒問暖。阮明池終於抬頭,遙遙望去,視線像是被那個身影黏住,素來清澈的眸底深處,就好似被染臟了一般,有著點點黑霧繚繞。

遊泳隊的總教練所在的桌子,都是這個隊那個隊的總教練,然後再加上主管部門,算是S省運動體係的主體框架。

總教練起身拉來椅子,在自己和劉記者中間添了一個位置,拍著季浩的後背簡單寒暄一番,就將國家隊特訓這件事給說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這事,當然有炫耀的成分,其他總教練便從善如流,熱情地議論了起來。

“特訓這是挺少見啊,泳協的意思該不會是要讓季浩參加世青賽吧。”

“肯定是參加世青賽啊,而且沒有奪冠的希望,不可能安排特訓。”

“多好的機會啊,小夥子儘管去,彆怕苦彆怕累,先搏個世界級的獎牌回來再說。”

季浩想想,也沒什麼好拒絕的。他就算可以買獎票中個幾百萬,輕鬆富貴地活完一生,但他在這裡目的不是“活著”那麼簡單。“琴弦”的事業線粗壯的可怕,簡直就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注定高光一生,到時候的自己要隻是個一事無成的土豪,又何談陪伴一生。但榮耀的事業線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就連他也得一步一步的來。

先拿個世界冠軍再說吧。

“嗯,我會努力的。”季浩笑著點頭,答應了下來。

大佬們對季浩的選擇隻覺得理所當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許久,直到宴席散了,季浩這才得以脫身。

轉眼一看,阮明池不見了。

季浩“……”

他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心,隻有阮明池看不懂,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差池,隻能急忙出去追人。

這一追,直接追回了宿舍。

季浩進了宿舍,就看見了麵對著牆壁睡下的阮明池,被裹在身上,身體蜷著像隻蝦米。

“?”季浩看了一眼殷學林。

殷學林聳肩,搖頭。

季浩蹙眉走到床邊,推了推“蝦米”,“小仙兒?”

“……”沒回應。

季浩想了想,抬手,摸向了阮明池的額頭。

阮明池哪睡得著,心裡眼裡都是一片兵荒馬亂,季浩一回來,他雖然背對著他,但身上像是開啟了雷達一樣,每個細胞都在探尋著季浩的存在。

他忍著,想著,躲著,不敢看他,更不敢被他看見。

誰成想,一隻溫暖乾燥的手就擦著他的耳朵摸向了他的額頭,這一下,簡直在阮明池的心口炸開了一片血花。

砰的一聲巨響。

阮明池嚇得汗毛炸裂,一把撩開被子,將自己裹進了裡麵。

季浩的手被打開了。

不疼。

但季浩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漸漸的眼裡黑霧翻湧,屬於天魔的淩然氣勢轟然炸裂,竟有些怒了。

無論換成誰,兢兢業業的幫“武器”升級,眼看著就要升滿了,瞬間爆成了零級,都是他這個臉色。

季浩本身就不是脾氣特彆好的一個人,再加上受到魔氣影響,霎時間心裡暴虐橫生,瞬間就有著捏住“琴弦”脖頸,將他從床上拽下來,一陣拉扯撕拽,讓它獨奏“十麵埋伏”的衝動!

忍。

季浩深呼吸,轉身進了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都沒能將他從那殘暴的念頭裡拯救出來。

算了。

不管了。

今天就這樣吧。

季浩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著鏡子裡眼中含煞的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調整出那張麵具般的笑容,乾脆就就不再折騰了。

他出了洗手間,開門離開寢室,身後傳來殷學林的聲音:“乾嗎去?”

季浩沒理他,一步邁出,下一步便已經站在了宿舍樓的天台上,伸手一抓,一盞古意盎然的酒盞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裡麵盛著滿滿一杯碧綠清幽的酒。

酒香撲鼻,入口甘冽。

季浩坐在台沿上,任由那冷風撲麵,雨絲繚繞,對月飲下杯中的酒。

或許該好好想想,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琴弦本是物,一個無心之物,自然也稱得上喜怒無常,當真用愛便能滋養嗎?

想想……

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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