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體上,阮明池還能在季浩身邊像個人一樣地活著。
變故發生在半年前。
季浩和家人出門,突發車禍,季浩和阮明池活下來,雙親卻雙雙去世,於是頓時成孤兒的季浩繼承了這偌大的家產,每天在這大屋裡關著,漸漸的脾氣越發陰晴不定,阮明池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要說到這個程度,季浩覺得還不算太難,隻要控製好情緒,對阮明池好點,總會將人哄回來。
可問題“前情提要”這個沙雕竟然為他挖了一個巨坑。
斷了腿的季浩害怕孤獨,就哄著阮明池,讓他陪他談戀愛,極儘溫情對他好,哄的人對他心生情愫了,又惡劣的戳穿一切,變本加厲的欺負阮明池。然後等著欺負夠了,欣賞夠了阮明池的狼狽之後,季浩竟然又去道歉,越發地對人好,等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又對阮明池說自己壓根不喜歡男人,喜歡男人的阮明池就是個變態,惡心!
整個一個蛇精病。
這樣一來二去,阮明池心裡早就設下了層層的防護,將自己的真心藏在深處,再不管季浩是對他好還是對他壞,隻是活一天算一天,直到季浩本身的意識降臨到了這個小世界裡為止。
其實在季浩的意識沒有降臨小世界之前,琴弦的世界是混沌的,甚至沒有自我意識,需要依靠季浩的心血激活這個世界,才能夠喚醒琴弦。
按理來說,這些“前情提要”隻是單純的背景,並沒有真正的發生過。至少季浩能夠完全分清楚自己拿了什麼劇本,未來又應該做什麼。
隻是阮明池卻並不知道,在他的記憶裡,所以的經曆都是真實的,皮肉上的疼是真的,傷的心也是真的,這孤立無援讓人窒息的環境也都是真的。
一次次的被戲耍,一次次的充滿希望又變成失望,磨去了阮明池眼裡所有的光,甚至化為刻骨的仇恨,渴望著“少爺”的死去。
他想逃離這裡,想要到外麵的陽光下大口喘氣,所以他將灰敗的硬殼穿在外麵,麵對著來自外界痛苦的拷打,然後在心裡,籌謀著“李代桃僵”的計劃。
季浩每天複檢需要浸泡的水裡都有毒,無色無味的毒藥已經侵入了季浩的肺腑,死神早已到來,在他的身後舉起鐮刀。
看到這些,季浩揚眉。
是了,雖然前兩個世界的阮明池看起來單純可愛,但事業心向來不差,隻是因為事業線茁壯,所以才沒有展現出那麼強的攻擊欲。
而在這個世界裡,仿佛被囚禁一般的阮明池,也同樣事業心強壯,可他的事業又從何而來。是離開這裡,重新創造一個商業帝國,還是在仇恨的驅使下,奪走仇人的財富。
季浩覺得要是自己,應該也會選擇後者吧。
孤兒。
殘疾。
瘦弱。
還那麼惡劣的一個家夥,卻偏偏擁有可以左右一個國家的財富。
簡直讓人眼紅啊。
季浩深呼吸一口氣,喉嚨湧上強烈的瘙癢,忍不住地捂嘴咳嗽,像斷了氣似的。
手一張開,掌心是觸目驚心的血絲。
毒入膏肓,估計也確實沒有幾天可活了。
季浩垂眸看著手掌,卻勾著嘴角笑了。
想想這一世自己和阮明池的人設,便覺得過癮,可愛小白兔款的愛人固然憐人,但這種狠辣的蛇蠍美人也想要讓人徹底征服,讓他掙紮,咒罵,發了瘋似的亮出鋒利的牙齒撕咬,然後在那肚皮鼓出來的過程裡,喘不過氣地哭出來,求饒。
止了咳嗽。
季浩聽著那漸漸臨近的腳步聲,舔了一下自己的犬牙。
因興奮而戰栗的眼底,魔霧叢生。
從外麵再回來的阮明池拖著一個醫療箱,箱子大的有點過分,高足有一米,長也是一米,好在寬度可以拖進門裡,他將醫療箱放在季浩麵前,打開之後並不動作,隻是等著季浩的安排,看起來當真乖順無比。
季浩早已經收了眼底的心疼,打算用另外的方法來征服這個蛇蠍美人,所以將身體懶洋洋地靠在輪椅靠背上,說:“不用了,拿走吧。”
阮明池似乎早就預料到這麼一個結果,臉色不變地又將醫療箱蓋上,又將箱子往外拖。
自從之前脫下了羽絨服後,阮明池就隻穿著單薄的一件保暖衣走來走去,至於為什麼這麼有錢的富豪沒有中央空調或者地暖,一句“蛇精病”就足以解釋一切,總之這來回走上一趟,阮明池被凍的手腳麻木,卻不敢有一絲違背季浩命令的念頭。拖著箱子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沒有表情的一張臉上眼眸低垂,眸色黑的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