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順利了很多,這或許也和季浩將權利完全下放給他有關係,經理人對阮明池說出口的話深信不疑,包括幾個慈善賬號他都沒有核實的舉動,隻是配合著阮明池積極地尋找買家。
在這裡一停,就是一周的時間。
季浩身體不好,幾乎很少出門,在外奔波的阮明池得到了特權,所到之處人人敬畏,連續見到的幾個買家打著來撿便宜的念頭,卻被阮明池犀利的言辭給逼退。
阮明池當然要把酒店賣了,但也不能賤賣,至少在他回去和季浩彙報的時候,能夠堂堂正正。
畢竟他隻會獲取其中非常小的一個部分,而更多的錢則會進入慈善賬號,這些錢是季浩積福行善的救命錢。
季浩要死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
臨死前的掙紮,雖然劇烈,但尤為可憐。
“嘔!”阮明池猛地捂住了嘴巴,強烈的反胃感湧上來,可並沒有什麼東西可吐,隻有食管被胃酸灼燒出的疼痛。
會客室裡的人都看向了阮明池。
阮明池抱歉地對著新的買主苦笑了一下,然後起身匆匆地跑去了洗手間。
嘩啦啦的水聲響個不停,阮明池捧起一捧水含進了嘴裡,溫水洗涮著他的口腔,最後順著食管落進胃袋,然而隻是短暫的舒暢,灼燒感很快再次湧現。
阮明池眉心蹙得很緊,又捧了水吞咽下肚,一口口的,在企圖澆滅這份痛苦的時候,也將他心裡的愧疚衝走。
緊隨而來的助理擔憂地說:“阮先生,您隻是最近胃口不好,可能是腸胃炎,或許我該為你安排一名醫生。”
阮明池停下動作,雙手撐著台沿抬頭看向眼前的洗漱鏡,血紅的雙眼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簡直麵目可憎。
所以呢……我這個受害者,卻要開始譴責自己了嗎?收起那沒有必要軟弱又無能的同情心吧,你被季浩打的時候,被關起來的時候,被他侮辱的時候,就都忘記了嗎?隻因為對方稍微對你好了一點,你就開始拷打自己的良心嗎?傻不傻啊!你這是病啊!斯德哥爾摩症啊!隻有從季浩身邊逃走,你才能真正地快樂起來,不是嗎?
狠狠地閉上眼睛。
深呼吸。
一口悠長的氣息吞下又吐出來,然後緩緩地調節自己失控的情緒。
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
再次睜開眼,阮明池說:“我沒事,隻是有點休息不好,我們回去繼續吧,維米斯先生這次的開價很不錯,我們或許可以進一步深談。”
助理快步追在身後,說:“可季先生說你需要看醫生,我……”
“不要和我說他!!”走在前麵的阮明池驟然回頭,像是被點燃的炮仗,轟然炸裂,“我的身體我知道嗎?還是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說了不看醫生就不看醫生!你現在跟的我還是跟的他?你的忠心呢?忠心!”
助理被吼愣住,表情一瞬間很無辜,最後艱澀地說:“很抱歉,我受雇於季氏。”
“謝特!”阮明池咒罵著,捏緊了拳頭,胸口鼓動的憤怒好像沸騰的熔岩,但他卻不敢放肆發泄。
聽見了嗎?阮明池!你聽見了嗎?那些你以為的尊敬都不是給你的!你以為的富貴也不是你的!你穿著王子的外衣戴著王子的桂冠,但永遠改變不了你隻是個乞丐的事實!
沒有人知道你內心的痛苦,沒有人,沒有!
所以當談判再次開始的時候,阮明池也徹底冷靜了下來,他按照自己的計劃步步為營,一邊看似在維護季家的利益,實際上卻是在為自己謀奪更多的資金,談判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最終敲定了一個雙方都很滿意的價格,並且約定了兩天後過來簽約。
在回去見到季浩之前,阮明池在心裡慢慢盤算,維米斯先生是個大買主,胃口很大,一口氣就要把酒店買下來,這大大節省了阮明池的功夫,而且一次巨額的資金流轉,他可以從其中薅走羊毛的數量也隨之增加,最後自己能夠獲得利益之大,隻是想想就讓阮明池心裡微微跳動。
或許不需要等下一次了,這一次自己賺到的錢就足夠下半輩子的花銷,或許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不用再留在這裡,不用再過著虛有其表的生活,迎接擁抱自己的新生。
腳步變得輕快。
當愧疚的良心被壓下,阮明池身上纏綿了幾天的“病痛”也在遠離,腸胃重新開始工作,他甚至覺得自己晚飯應該可以吃上兩大碗米飯。
抬手,刷開房門,沒想到今天房間裡並不隻有季浩一個人,屋裡來了四個不明身份的人,季浩坐在輪椅上接待了他們,身後還有季氏雇傭的助理和保鏢。
他們正在說著什麼,場麵很嚴肅,阮明池蹙了一下眉,將自己飛揚的眉眼壓下,神情由而變得肅穆,放輕腳步好奇地走到了季浩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