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池聽到這裡,急切地上前一步,忍不住地說道:“少爺,您要把孩子交給我?”
輪椅上的男人轉過頭來,看著他:“你不願意?”
“不是……”阮明池腦袋有些暈眩,“我沒養過孩子,而且那是你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而且我想走了,離開你,走的遠遠的,你為什麼要把孩子交給我?
季浩看著身後被這一波三折折騰的臉上血色全無的阮明池,語氣愛憐地招手。直到青年蹲下身子,像個優雅又溫順的大貓貼上來的時候,季浩牽起他的手安撫般的拍了拍,低聲說:“不用害怕,我陪你一起啊,如果有個孩子陪你,你或許會開心一點。明池,我知道你不喜歡那棟大房子,其實你可以告訴我,我們搬到一個你喜歡的環境裡,隻有我和你,或許還有個孩子,我們可以過你想要的生活,隻要你開心。”
阮明池的眉心狠狠地蹙緊,他看著季浩,從沒有一次覺得自己和季浩的距離這麼近,就像是撥開了迷霧,他終於站在了他的身邊,清晰的連眼睛裡的倒影都可以清楚看見。
那黑眸深處有一個人影,清晰可見,是我。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臟快速的跳動,腸胃再次傳來疼痛的感覺,但並不在那麼難以忍耐,他甚至無視了身體的不適,隻是仰頭看著季浩,輕聲地說:“你的孩子,給我養?”
季浩點頭:“是的,如果可能的話,你願意做他另外一個爸爸嗎?”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在求婚。
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阮明池的身上,那些嫉妒的,那些好奇的,還有理所當然的……但季先生最後選擇阮先生又好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他們糾纏幾乎全部的前半生,度過了所有快樂開心,還有悲傷難過的時刻,他們的生命早已經被命運交織在了一起,無法分離。
阮明池張了一下嘴,沒能發出聲音,突然眼前一黑,就暈倒在了地上。
“阮先生!”
“他暈倒了!”
“阮先生這幾天一直沒怎麼吃飯,或許隻是血糖太低了,大家讓開一點,來個人先把他送到床上去。”
一陣兵荒馬亂中,阮明池躺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來訪者狼狽地離開,房間了再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季浩側躺在床上,乾癟的大腿重新長出了肉,支撐著他側躺的身體不會倒下,他用手肘支撐著腦袋看著阮明池,最後嘴角緩緩勾起,兩隻手指愛憐地捏了一下阮明池的鼻尖,喃喃自語:“還是有點良心嘛。”
人性本善,狠辣和惡毒的性格如果不是成長環境的影響,就是被身邊正在經曆的環境壓迫而成。
喜怒無常的季浩將阮明池圈養在自己的地盤上,隻憑自己的喜好磋磨青年,最後會磨滅人心的良知並不奇怪,在絕境裡,人的求生欲會變得格外的強。
因而阮明池心機深沉,狠辣陰翳,在這個前情提要下非常合情合理。
隻是和阮明池相處過兩世的季浩很清楚,一人就算再被環境所迫,本性的善良和底線都不會輕易動搖,那是為人立身的根本。
更何況外麵睡著的那個,能夠成為正道魁首,心機手段雖然不缺,但三觀秉性也絕不會差,阮明池會在走出來後受到良心的譴責,早被季浩預料。
否則何必有事沒事咳上幾聲,當他是真的難受嗎?還不就是想要看見阮小仙左右掙紮,痛苦萬分的抉擇。
這樣想起來好像有點惡劣。
前兩個世界太順了。
他忙著刷阮小仙的好感,壓抑自己的真實性情,一陣密集的攻略,隻朝著阮小仙意誌的薄弱點攻擊,阮小仙簡直就是暈暈乎乎地到了他的懷裡,甚至連感激和愛情恐怕都沒有分清楚,就被他蓋上了章。
相處一生,愛是必然,但又有些滋味淺淡,好像少了鹽味的一盤菜,能吃,飽腹,卻不太那麼美妙。
天魔之力日漸襲擾,季浩已經努力壓抑了,但骨子裡跳動的黑暗顏色卻告訴他永遠白不了,他堅信一個人要觸摸到另外一個人的真心,總會沾點血,總會帶點疼,才能夠在鮮血淋漓中摸到那顆燙熱跳動的心臟。
所以這反複的磋磨,說到底,也就是為了求個“真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