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枝兒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腳丫,然後用被褥蓋好。
正巧這時,小和尚熬好了藥替蘇枝兒送過來,蘇枝兒看著那黑乎乎一碗藥汁,努力憋氣,憋著鼻子硬生生給它灌了下去。
“嘔……”
真的好難喝。
“郡主好生歇息,晚間不要出門。”
濟源大師提醒完,就起身走了。
蘇枝兒看著外麵漸漸昏暗下來的天,想著她就用湯藥的話為什麼不讓她回去自己住的廂房呢?
蘇枝兒將這個疑惑說給了正在收拾藥碗的小和尚聽,小和尚道:“師傅怕郡主有危險,他不能及時趕到。”
哦,原來如此。
蘇枝兒安心地躺回去,可是晚間太冷,她哆嗦了很久才睡著,蜷縮的像隻小蝦米,被子裡隻有上半部分是熱的,下半部分都是涼的。
一覺睡到早上,冬風肆虐,“呼啦啦”地敲打著門窗。蘇枝兒迷迷糊糊起身,她覺得自己身體好多了,就打開門想透透氣。
不想一開門。
鐵門?鐵窗?
這是什麼地方?鐵窗淚案發現場?
正巧這個時候小和尚來替蘇枝兒送藥,這藥一天三頓,一頓一碗,喝得蘇枝兒直打嗝。
“嘔……”惡心完,蘇枝兒忍著這股苦澀的藥味,問小和尚,“這裡是哪啊?”
小和尚道:“後山彆院。”
後山彆院?不會是那個彆院吧?
蘇枝兒努力咽了咽口水,單手扶住身邊的門框,整個人晃晃悠悠的,“是,是濟源大師住的地方?”
小和尚撓了撓頭,“是,也不是。”
蘇枝兒一顆心吊起來,突然,她聽到一陣虎嘯聲。
“吼!”
後山安靜,那虎嘯聲音又大,震天震地,聽得人心口直發顫。
小和尚一抖,手裡的藥碗差點沒端住。
蘇枝兒也是雙腿一軟,順著門框滑了下去。
小和尚見狀,趕緊上前攙扶,“郡主莫怕,那是太子殿下養的虎,關在籠子裡,不會出來。”
蘇枝兒已經呆滯,仿佛被點了定身穴,她聽到小和尚的話,隻覺兩行清淚滾滾落。
她哆哆嗦嗦抓住小和尚的袖子,“我想出去。”
這是虎窩啊!她不要虎崽子!
小僧滿臉為難,“郡主你的身子還沒好。”
“我很好!”蘇枝兒立刻想站起來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可沒想到一站起來就頭暈眼花,趕緊被小和尚攙扶到床上繼續躺屍了。
“郡主您先休息,我去替你拿早飯。”
她哪裡還吃得下早飯。
.
吃了三個素包子的蘇枝兒躺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頭好暈,腿腳發軟,這蘑菇毒真不是蓋的。
小僧不肯讓她出門,還讓蘇枝兒靜心養病。
她怎麼靜的下來,嗚嗚嗚。
雖然現在手軟腳軟的也出不去,但勇敢枝枝,不會放棄。
對!不行!怎麼能坐以待斃呢?
蘇枝兒乾了今天剩下的兩碗藥汁,又在床上躺了一天,覺得自己腿腳有點力氣了,趕緊把假貂穿上,準備連夜掛車逃跑。
.
院子真的很大,到處都是鐵欄杆,緊密地圍了一大圈。
蘇枝兒繞著轉了一小圈,小心翼翼地敲敲打打,最後選定了一個地方。
夜半三更,月黑風高,一隻球掛在了鐵欄杆上。
蘇枝兒蹬著腳,努力地想爬出去。可是這欄杆居然是豎著插進地裡的,滑溜溜的,她穿著小皮靴,根本沒有著力點,剛剛爬上去一點就滑下來一點,像隻正在上下運動的球。
其實想也知道,這院子是來關瘋太子的,像周湛然那樣的武力值,能關住他的院子當然不容易逃脫。
不,應該說,完全沒有逃脫的可能。
鐵欄杆不僅高,而且質量極佳,蘇枝兒用石頭敲過,除了把自己的手震麻之外,鐵欄杆連塊皮都沒掉。
她爬得氣喘籲籲,眼前的鐵欄杆卻還是像山一樣的高,根本就望不到頂,就算望見了,也隻能看到上麵根根分明的尖刺。
紮一下就能升天的那種。
蘇枝兒放棄了,她滾下來,把自己的胳膊往縫隙裡塞。
或許……能鑽出去?
身上穿的衣裳太厚,蘇枝兒忍著天寒地凍的冷,褪下自己身上的假貂。
還是太厚了,她怕冷,裡麵裹了四五件衣裳。
大冬天的,還是在外麵脫衣服,那一定要做好足足的心理準備,尤其是在南方這種物理攻擊的大寒天。
蘇枝兒先是在地上蹦Q了兩圈,覺得自己身體熱了,才開始脫第二件衣裳。
身上的溫度隨著衣裳的褪去慢慢消散,蘇枝兒凍得牙齒直打架,可是為了苟住性命,遠離大魔王,她還是要努力!
努力努力再努力!
蘇枝兒一口氣又脫下兩件,這下子隻剩下一件裡麵最單薄的單衣了。
冷……好冷……她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胳膊從鐵欄杆的縫隙裡塞過去,然後又把半個身子塞過去,再過去一條腿,
蘇枝兒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這個辦法居然可以?她馬上就要能擠過去了!
再過去……嗯?怎麼卡住了?
蘇枝兒低頭,看到自己的大胸。
大胸誤我啊!
她左右看無人,上下看無人,吸氣,憋著,往裡縮,縮,縮……眾所周知,胸是縮不回去的。
“咳咳咳咳……”憋不住了。
過不去了。
好冷,先回去吧。
蘇枝兒想回去,然後發現她……回!不!去!了!
小娘子呆呆站在那裡,仿佛一條鹹魚般掛著,兩眼呆滯,渾身僵硬。
蘇枝兒想喊人,可如果她喊人,把大魔王喊出來了怎麼辦?
“阿嚏阿嚏阿嚏……”蘇枝兒連打三個噴嚏,凍得鼻頭通紅。
好冷,好餓,好困。
冷風一陣一陣地刮,吹得蘇枝兒心尖顫顫,渾身冰涼。
伴隨著她黑發狂舞的景象,再配上這鐵欄杆,破彆院,深山老林,活像恐怖片錄製現場。
蘇枝兒凍得全身僵硬,她突然開始後悔沒有聽王氏的話跟她一起練廣場舞,不然也不會因為混吃等死所以身體素質急速下降,隻是那麼吹了吹冷風,她就覺得自己開始頭昏腦漲。
“阿嚏阿嚏阿嚏……”又是一連串的噴嚏。
蘇枝兒歪著腦袋靠在欄杆上,懶懶地閉上眼。
先睡會兒,說不定天亮了,濟源大師就能看到自己,把自己放出去了。
可天實在太冷,蘇枝兒歪著腦袋迷迷糊糊的時候牙齒還在打顫,“咯咯咯咯”的把她自己給嚇醒了。
算了,喊人吧。
她不想成為第一個被凍死的穿書炮灰背景板。
“小和尚?”蘇枝兒拉下一點口罩,小小聲的喊。
沒有人應。
“濟源大師傅?”
四周空蕩蕩的,隻餘下蕭瑟風聲。
蘇枝兒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感覺陰風陣陣。
院子裡光線很暗,隻有幾盞老舊的燈籠冒出幽幽的光,像蒙上了一層白灰的紗。
前麵寒風蕭瑟處出現一個身影,細長高挑,白衣如仙。
好像出來遛彎的神……個屁!分明就是那隻大魔王!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覺出來發什麼瘋?
蘇枝兒四肢亂甩,依舊不能脫身,反而把自己弄得像是一隻背著龜殼倒在地上,怎麼翻都翻不過來的小烏龜。
大魔王逐漸逼近,蘇枝兒拉實口罩,雙手捂臉,選擇掩耳盜鈴。
大魔王慢吞吞從她身邊過去,他神色凶戾,表情很不好看,肌膚比上次看到的更白,眼眸深邃殷紅,額角青筋跳動,一看就正處於爆發的發病期。
男人伸手捂住自己的額角,腳步踉蹌,吹起的風鼓起寬大的袖口,露出胳膊上帶著的傷痕。
蘇枝兒沒注意到男人的傷,隻聞到一股淺淡的血腥氣。
可現在這些外部因素都已經被她儘數忽略。
蘇枝兒心臟狂跳,她下意識縮手縮腳,使勁的想把自己縮成球,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男人從她身側經過,似乎是沒發現她。
可能正常人根本就不會想到大半夜有隻球就卡在鐵欄杆上吧,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瘋子。
畢竟這座彆院,除了濟源大和尚和他的小徒弟,就連肖楚耀都不敢輕易進來。
濟源大師傅也沒想到這位長樂郡主,金枝玉葉,大半夜不睡覺一定要買掛票出去,沒想到真掛上了。
男人長卷的黑發飄過少女僵冷的手臂,沒看到她一般,徑直略過。
蘇枝兒的手指撐開一條縫,男人麵無表情地走過,就好像她真的隻是一根鐵欄杆。
蘇枝兒突然委屈開了。
明明之前,之前不是這樣的。
風又起,身體極度的不舒服,肚子又餓,又冷,又難受。
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也會產生某些莫名其妙的脾氣。
等蘇枝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伸手抓住了男人的……頭發。
頭發被拽直,牽扯到頭皮。
蘇枝兒似乎還聽到了男人突然頓住的腳步聲,“嘎吱”一聲急停車的那種。
手指被凍得僵硬,連拳頭都握不住,那黑發蜷縮著繞在蘇枝兒指尖,活像是死神索命的鐮刀。
蘇枝兒想鬆開,可凍僵的手指頭不聽指揮,居然直接就扯下來十幾根頭發絲。
她眼睜睜看著這些頭發絲在自己指尖飄蕩,恍惚間,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一次性梳下來超過五十根頭發絲,那麼你就正在麵臨脫發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