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並沒有否認:“何以見得?”
“白如象牙美如玉,能夠光照人影,除了定窯的甜白釉,我想不出彆的。”孫薔薇穩住心神說出來。
趙福笑了:“是的。”然後又給她一個碟子,“姑娘做蛋黃吧。”
孫薔薇接過去,暗暗提醒自己,這裡是王府,王府,彆大驚小怪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靈溪看到剩下許多白嫩的雞片心癢難捱,希望他主子早點用飯。那樣一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可以吃了。
靈溪悄悄溜出去問他主子餓不餓。隨後回來用罩子罩住芙蓉雞片,以免跑了鍋氣落了粉塵,給寧王送去。
孫薔薇趕忙叫住他。
靈溪腳步一頓,這道菜這麼麻煩啊:“還沒好?”
好是好了,可孫薔薇不能讓他一個人去。萬一她拔了頭籌,其他廚子會怎麼想她啊。
寧王一個“仇人”就夠她受得了,她可不想再樹敵。
好不容易才保住小命,得來片刻安穩。
“王爺早上吃的羊肉餛飩,想來喜歡肉食。芙蓉雞片過於清淡了些,有沒有彆的菜一並送去?”孫薔薇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冒著熱氣的雞丁,“那個誰的呀?”
廚子李道:“我的。”
孫薔薇就問:“師傅可以嗎?”
廚子李笑著搖了搖頭:“當不得師傅。”
孫薔薇:“當得。不說您吃的鹽比我吃的米多,隻是孔老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也當得。”
趙福的老臉笑出了褶子,孫薔薇這姑娘真不錯,能硬能軟:“彆相互恭維了。耽擱下去飯菜該涼了。”隨後挑個在廚房打下手的小子跟靈溪一塊去。
靈溪怕孫薔薇又有事,不待人家跟上就先走一步。
平日裡靈溪也會在旁伺候,因為寧王用的高興會誇幾句伺候的人。而今他惦記著蛋黃,交給丫鬟又往小廚房跑去。
到廚房看到無需做菜的一些人圍著孫薔薇,也趕緊過去,踮起腳勾著頭,看到孫薔薇一手晃動鍋,一手拿著勺子,勺子攪的飛快,跟先前攪動雞蛋清時有一比,又忍不住問:“這麼快做什麼?”
孫薔薇:“不快就粘鍋變成炒雞蛋了。”
靈溪心說不是炒雞蛋嗎?
也不知幾百下過後,沒變成炒雞蛋而變成一團,軟軟的,乍一看像青團。不過比暗綠色青團好看,奶黃油亮,隻看顏色就有食欲。
靈溪咽口口水:“薔薇姐姐,沾著鍋的就彆盛給王爺了。”
孫薔薇抬頭看到他正舔著嘴角,倍感好笑,然而臉疼,又斂起笑:“是我的不是,忘了告訴靈溪兄弟,我管這個菜叫‘三不沾’。”
“怎麼說?”
孫薔薇一邊往碟中盛一邊解釋:“自是不沾盤子不沾牙齒不沾箸。你說它會粘鍋嗎?”
靈溪大為失望。
孫薔薇:“王爺可能也吃不了這麼多。”
靈溪拿起罩子擠開眾人:“姐姐,我給王爺送去。”不待旁人有所反應,端著碟子就走。
孫薔薇張了張口,一個字沒說出來,他人就出了廚房。然後趕緊讓湯一塊送去,用的理由擔心王爺噎著。
趙福看出她不想貪功,又見其他廚子好奇,還時不時打量那口平平無奇的小鐵鍋,仿佛有千言萬語:“孫姑娘——”
“您叫我薔薇吧。”
趙福點頭:“我看你做那個三不沾的時候好像也沒用什麼東西,有什麼技巧沒有?”
“技巧就是用小鍋,扶著鍋邊炒邊抖動,不容易粘鍋,炒好之後裡麵也不會有硬的硌牙的東西。”孫薔薇想一下,“用料就是我剛才用的那些,雞蛋黃、糖、油、綠豆粉之類的。這就跟賣油老翁似的,手熟就行了。”
趙福見其他廚子一臉的若有所思,也不再盯著孫薔薇:“那這些雞片——”看到她輕輕的揉手腕,忽然想起她以前是千嬌百寵的大小姐,像打蛋清切配菜那些活兒不需要她,而今親力親為,“薔薇不介意的話,讓他們誰做吧。”
芙蓉雞片和三不沾不是孫薔薇的獨門秘方,自是不介意。而廚子李的菜出了,這會子還沒被退回來,寧王應當是滿意的,他也就閒了下來,“我來吧。”
孫薔薇撤到旁邊教他勾芡的技巧,因為雞片很嫩,像炒菜那般炒,非炒成雞肉沫不成。
趙福見他們相處的很好便退了出去,然後朝寧王起居室走去。
等到門口,聽到寧王問靈溪:“眼巴巴看什麼呢?”趙福笑著進去:“自是看這道芙蓉雞片和三不沾。”
“廚房試菜的時候沒讓你們嘗嘗?”寧王記得廚房每次試菜都會做上很多,靈溪以前抱怨過,有段日子天天那幾道菜,他快要吃吐了。
趙福:“這可不是咱家廚子做的。”
“她?”那朵帶刺的花。寧王詫異,“她真會?”
趙福笑道:“王爺忘了人家家裡是做什麼的?要不是她父親遭此橫禍,隻憑這兩道菜怕是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興許吧。”他不喜歡一清二白看著就淡的沒胃口的芙蓉雞片,所以還未曾吃過。得了這話寧王就夾起一塊來,看看那丫頭是不是真的藝高人膽大。
“啪嗒”一下又滑到碟中,寧王嚇了一跳。
趙福想笑:“這個還是用雞胸脯肉做的呢。”
寧王沒仔細看,以為炒麵片,聞言拿起勺子送入口中,同他料想的一樣軟嫩爽滑。
靈溪禁不住問:“好吃嗎?”
寧王沉吟道:“更適合我爹。”
靈溪愣住。
趙福不由得失笑:“王爺又說笑了。皇上聽見了又得數落您。不就是太軟不費牙嗎。王爺不喜歡那以後就不做了。”
“她隻會這兩道菜?”寧王若有所思地問道。
趙福楞了一下,然後打量他主子,這是心疼孫姑娘——隻會這兩道就不讓她做了,還是彆的什麼意思啊。可他也不敢貿然問出口。
“那不可能。”
靈溪憋不住:“那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瞧你那點子出息。”在一旁伺候的大丫鬟流霞鄙視。
商人之女做的東西也值得他惦記?莫不是看上她那張臉了?有可能。聽漿洗衣物的婆子說,沒受傷的那半邊臉很是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