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國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彆站這兒杵著和木頭一樣，坐吧。”
周惟川的目光轉向唐菲，看她貼著白色假發，特效妝容給她做上了皺紋，正在與關柳談論從哪個角度借位吻戲比較自然。
周惟川忍住那透著酸意的滋味，重新掛上溫和有禮的笑容，帶著晚輩式的乖巧，搬來馬紮坐到了一邊：“許伯伯，我不乾涉劇組工作，您請。”
“你乾涉我不反對，年輕人衝動一次不要緊。”許建國拍了拍他肩膀，周惟川搖頭：“衝動的後果，是我一切如常，而另一個人的生活會翻天覆地，我控製不了變化的好壞，但我可以控製不變。”
周惟川是許建國從小看著長大，他打小就懂事，跟在他媽媽身後，嘴甜的很，見人就喊叔伯阿姨。
在劇組化妝間裡寫作業，在醫院寫作業，一點點大就要照顧生病的母親。
那些私生子的傳聞和父親角色的缺失，給他造成的影響或許很難消除了。
像他家裡那個臭小子十三四歲就敢往家裡領女朋友，周惟川26歲，還連一個緋聞對象都沒有。
“有個讓你衝動的人，要好好珍惜。”
“珍惜的方式有很多。”周惟川的目光又追到了唐菲那裡，她的一嗔一笑在劇組裡都散發著獨有的光彩與魅力：“她適合在熒幕裡，做一顆萬眾矚目的明珠。”
許建國對於這個判斷倒是認可，一時勸不動周惟川他也不急，轉身拿起了對講機：“各就各位，預備，開始！”
監視器的畫麵裡，唐菲扮演的李秀雲的容顏蒼老，白發蒼蒼，蘇陽握緊的那雙手全是縱橫的皺紋，但這都無損李秀雲的美和蘇陽的深情。
蘇陽為李秀雲梳理了頭發，小心的蓋上被子，啟用自己的靈能將房間完全冰封。
鼓風機吹起蘇陽與李秀雲的長發，造雪機將化工雪吹進了房間，後期特效會為房間做上冰封的效果。
風和著雪吹了進來，滿屋子飄飛的雪花慢慢落下，冰凍了空間，也冰凍了蘇陽的內心。
窗外的燈光變換，時光消逝，冰封的李秀雲依然保持著那抹微笑。
蘇陽絮絮叨叨的訴說過去的故事，從他第一眼看到李秀雲說起，這期間有許多配角前來勸慰，蘇陽都固執的不肯讓李秀雲下葬。
“再多留一會。”
“我隻想再看看她。”
“我知道她不在了，你們說的我都明白，我恨自己太清醒的知道她離開了，我沒有瘋。”
“因為中毒怕風、怕光，幾十年裡，她都隻能在黑暗的小屋裡。”
“但她是個喜歡陽光，喜歡熱鬨，喜歡肆意奔跑的人，她想看流浪講書人說的那些會唱歌的魚，會說話會吵架的花，聳入雲霄的高塔，逆流的水，會飛會發光的燈光草。村裡都有了，我也怕告訴她，怕她想不顧身體的出門，是我太自私了。”
“想看一看嗎？我帶你去。”蘇陽的手輕輕撫開李秀雲臉上的雪，抱起她往外走去：“我們村是中洲大陸上最大的人族聚居地了，這裡有最多的人，有最高的靈能高塔，有熱鬨的街市，我們穿過街市去高塔上看星星，你肯定喜歡。”
唐菲被關柳抱在了懷裡，周惟川突然就從馬紮上站起了身，許建國看他，以眼神鼓勵：“來吧，年輕人的衝動。”
周惟川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唐菲，盯著鼓風機與造雪機一路相隨，他們風雪隨身，六名攝像師或躺在地上單手前進，或拍背影，或拍側影，或近距離貼著男主的臉，或貼著女主的臉，打光燈與反光板一路帶著線跟著他們跑。
他要做什麼？難道要破壞唐菲的工作？
周惟川閉上眼睛，慢慢坐了下去。
他還記得他起初的目標，他要將唐菲打造成一件完美的作品，讓她站在頂峰。
如果他現在以這樣幼稚的心態破壞了，將一件完美的作品未出爐之前就毀掉，對唐菲和他自己都不尊重。
“哢！過！”
許建國的聲音此時猶如天籟，讓周惟川從左右矛盾中脫離出來。
關柳也立即放下了唐菲，一邊揉手臂一邊覺得背後發冷，難道是鼓風機的力度太大了？
唐菲玩笑道：“你該鍛煉了，關老師。”
“我都沒叫你減肥，你先讓我鍛煉？”關柳剛喝了一口助理喂的水，直接噴了出來。
唐菲躲開，抱緊了賀舟遞上來的大棉衣：“關老師，您是前輩，您得帶個好頭，以身作則。”
“這個我得掰扯掰扯，誰出道更早……”
唐菲與關柳的互動自然輕鬆，隻是十天相處，關係就這麼好了？
這是拍戲的特殊時期，對手戲多熟悉的快，這很正常，他從小在劇組長大，又不是分不清。
周惟川朝外吐出一口氣，他以後可以多探班，就沒問題了。
他按著自己額頭，沒打算開始，他為什麼要多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