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玉兔是被蒼龍拎回來的,這隻膽小的兔子嚇得整隻兔都呆滯了,看得顧白有點擔心。
據司先生說,不是被外邊圍著的那些妖怪嚇的。
是被蒼龍那聲龍吟嚇崩的。
像他們這種神獸,對絕大部分獸類妖怪都有著等級壓迫,吼一嗓子就能嚇壞不少膽子小的妖怪。
不過這一次膽敢組團過來找麻煩的膽子都不小,一嗓子下去搞事的妖怪沒嚇到,反倒是把玉兔給嚇蒙了。
“你這幾天彆出去,等我們把他們都攆走了再說。”司先生特彆對顧白交代道。
顧白點了點頭,自然是司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玉兔被嚇得回不過神,顧白沒法再去找他一起浪。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就天天被好客的小兔子精們拉著,在蜃景裡各種各樣的牧場和大大小小的菜園子裡幫忙,順便溜達溜達。
這些小兔子們一個個長得冰雪可愛的,但是宰起那些成熟的豬牛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血扒皮拆股一條龍下來動作麻溜無比。
顧白除了雞鴨魚之外,大型動物他還真沒自己動手殺過。
小時候住老筒子樓的時候,總有屠戶牽著自家養的豬在樓下叫賣。
然後他們這棟樓的人就會聞風而出,幾戶幾戶的湊一起買下幾頭整豬來,直接在樓下宰殺。
後來,顧白就開始吃食堂,寒暑假回去的時候也再見不到叫賣的屠戶,基本上都得自己去菜場,或者直接去超市。
顧白看著小兔子精們忙忙碌碌的樣子,乾脆跑去借了個廚房,做了一堆小零食。
蜃景裡沒有日升月落,掐不準確切的時間,隻有手表的時鐘還準確的運作著。
這裡頭沒有通電,手機早已經沒有電了。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顧白站在了蜃景的儘頭。
往前看是一片漆黑的深淵,往後看是層巒青山遮蔽了視線,手抬起來在虛空中輕輕一戳,就能戳到一片柔軟的邊界。
抬頭往上看,就能看到繪製在透明平麵上的,繚繞著雲霧的遠山的虛影。
而那些劃過天際的流光到了這裡,就像是撞上了厚重的牆壁,以迅雷之勢撞過來,然後又以迅雷之勢迅速沿著眼前的空氣牆滑落。
落在顧白眼中的,就是以一片漆黑為背景的、淅淅瀝瀝的光雨。
顧白摸了摸手繩,往後退了好長一段距離,來來回回走著,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和距離,架起了畫架。
紅流火在他剛準備落筆時自另一頭的天際驟然升起。
那團紅色的流火行進速度極為緩慢,顏色卻格外的明亮熾烈,將整個蜃景照得一片透亮。
亮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顧白被那光亮刺得有些難受。
看了一眼被照得白茫茫的一片,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把剛架好的畫架收起來,留下了畫板,轉身舉起來擋住光,慢騰騰的往回走。
他看到路邊沐浴著光芒的枯萎的花又極為緩慢的重新抬起了頭。
顧白看著那朵花從枯萎狀態慢慢舒展,然後完全沒有經曆抽枝發芽開花的階段,就那麼從枯萎中變回了花期正盛的一朵。
簡直就像是將這一切倒放了一樣。
顧白抬起步子,又走過了好幾個菜園。
菜園裡的土也都慢騰騰的翻滾著,從被開墾出來的狀態慢慢的恢複成了一片平坦的綠草地。
顧白算是明白為什麼兔子精們那麼勤勞忙碌手腳麻利了。
這不麻利一點,一切就要被推翻重來了。
顧白走回去,發現集市裡那些看起來挺新的桌椅,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等到他回到殿宇群的時候,發現這裡隱隱約約的也少了些東西,而兔子精們全都躲進了家裡,一個都沒有冒頭。
司逸明站在殿宇門口等顧白,戴了副墨鏡。
顧白出去采風畫畫的時候,司逸明是從來不會去打擾的。
他這會兒看到顧白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給拿畫板擋了光卻依舊被光亮刺得眼睛疼的顧白戴上了一幅墨鏡。
墨鏡不是普通的墨鏡,一戴上就讓顧白感覺眼睛稍微輕鬆了一點。
顧白愣了愣,轉頭對司逸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謝謝司先生!”
“外邊那些妖怪都走了嗎?”顧白問道。
司逸明點點頭:“大部分都走了,還有些躲起來了,懶得找。”
司逸明說著拍了拍他的腦袋:“畫了什麼?”
顧白搖了搖頭,把畫板塞進了手繩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我走到儘頭去了,還沒畫呢,紅流火就出來了。”
而且明明是紅流火,光亮卻熾盛得將整個蜃景照得一片白茫茫的。
“眼睛難受?”司逸明看著他的動作,眉頭皺了皺,仰頭看了一眼越發明亮的天際,乾脆一把抱起顧白,直接往蜃景外邊走去。
顧白的眼睛的確有點難受,他任由司逸明抱著,摘掉了墨鏡,腦袋埋進對方的肩窩,閉著眼,躲開了那明亮得過分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