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懷良神情一動。
說起來,陸明華這個兒媳他並不怎麼滿意,按照他的設想,最好還是門當戶對為好。如此一來,陸明華這句話就至關緊要了。
他是想結親,想為魏家結一個得力的姻親,而不是為了結仇。
“聰慧透徹,可惜了。”魏懷良淡淡歎了一句。
旁邊,燕元華輕輕笑了笑,的確可惜。
如此佳婦,若是能得,少不得家中能澤福三代,看來是寧國侯府沒這個福氣。
陸明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魏懷良口中的可惜,指的是什麼,話已經說了,就笑吟吟看向孫氏,道,“夫人的話彆忘了,明華還有事,今日就先走了。告辭。”
孫氏卻早有準備,一抬手嬤嬤就送上了莊子的地契。
錢貨兩訖,陸明華接的乾脆,而後笑了笑就走了。
馬車沒有回文安伯府,她使人傳了信,徑自回了城外的彆院。
隻是憶起那座清幽的小院,她竟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挑起簾子,看著馬車將這座繁華的城池拋在身後,眺望遠山,陸明華心中細細品味著這種可以稱之為思念的情緒。
才一天而已。
臘月歲末,山上的幾株紅梅抽了花苞,遠遠點綴在蒼翠山間,分外奪目。
半山腰上的彆院上麵飄著炊煙,煙火氣撲麵而來,陸明華隻是看著,忽然就深深的,鬆了口氣。
這座彆院她明明隻住了半月有餘,可在這一刻,卻有一種奇異的,陌生的溫暖之感。
仿佛在無聲的對她說,回家了。
下了馬車,李嬤嬤急急就迎了出來,伸手摻著她下去,笑著說,“小姐回來啦。”
陸明華恍惚片刻,燦笑點頭,聲音輕柔,“嗯,我回來啦。”
“快過年了,我找了人讓把彆院收拾收拾,我已經訂好了燈籠紅紙,到時候裝扮起來,我們熱熱鬨鬨過個好年。”李嬤嬤絮絮叨叨的說著她的安排,陸明華笑著點頭。
“嬤嬤決定就好,有嬤嬤在,怎麼樣都好。”陸明華握住李嬤嬤摻在她胳膊上的手,衝著她輕輕一笑。
這些年一直是李嬤嬤在照顧她,她有時候會可惜她不是她的親娘,可現在想想,這個想法實在是太不知足了些。不論如何,有一個無時無刻都把她放在心上的人,終究是一件幸事。
李嬤嬤怔了一下,然後笑開,說,“好好好,嬤嬤啊,一定好好安排。”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小姐回去一趟似乎就輕鬆了許多——但總歸是好事。那樣一家子臭魚爛蝦的東西,才不值得自家小姐傷心難過呢。
可沒辦法,誰讓老天不開眼,偏生讓自家小姐生在那麼一家子裡麵吃苦。
第二日伯府的人就到了,文安伯讓人拉來了幾車平日裡用得上的東西,跟著一起來的是府上的大管家,在再三確定她不準備回去過年後,後麵幾日又送來了許多東西。
都是過年用得上的東西,有了這些,就算沒在伯府,陸明華也能過個好年。
雖然她從來都不缺這些東西。
但是為著這份心意,陸明華還是開心了許久。
時間過得很快,仿佛隻是轉眼間,就過年了。
嶄新的紅綢懸掛在院中的樹枝上,漂亮的燈籠在簷下隨風輕晃,紅紙黑字的福字貼在牆上,大門上的門神像鮮豔神氣。
陸明華還準備了煙花。
夜色降臨時,山腳下的小村子裡爆竹聲聲,陸明華站在門口看著這小小的一方村落,聽著裡麵孩童的歡呼聲,輕輕勾起了一個笑,手下意識貼近小腹。
她要是,也能有個孩子就好了。
外麵下人擺好了煙花,向她稟報過後點燃。
一朵朵燦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響,小村子裡燈火晃動,摻雜著小孩子們越加激動的歡呼聲,襯的這個年越發的熱鬨。
在這偏僻的山村,不需要往來人情,這個年便過得格外清淨。
文安伯府仿佛遺忘了她一般,陸明華那對父母隻是送來了些東西,絲毫不提讓她回去的事。也是,他們現在心心念念都撲在該怎麼把陸明熙嫁進侯府,哪裡願意讓她回去,徒惹旁人非議。
不知不覺,就是十四了。
正月十五是上元佳節,到時候城內有燈市,最是熱鬨,陸明華沒有驚動陸家人,自己帶著下人回了上京,住進了早就置辦好的院子。
夜色降臨,花燈如晝,人潮如織。
陸明華披著杏黃色繡臘梅的披風,領子上嵌著一圈白色的兔毛,拎著一盞兔子燈走在人群中左右張望,看什麼都覺得稀奇。
燕元華在樓上看著,也跟著看了看,靠在窗邊好奇。
這一切不過平常,她怎麼就看的那麼高興,那雙眼睛那麼亮,比這滿街的燈火還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