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安靜祥和的伯府頓時熱鬨起來,兄妹三人的子嗣整日裡在府上玩耍嬉笑。
陸明華偶爾見了,不由矚目。
她也曾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她想過,若有了孩子,定然會好好疼愛,斷不會讓他和她一樣。她總覺得,若是有了孩子,就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誒呀,看看這些小小姐們,可真是熱鬨。”喜事將近,李嬤嬤看著好似年輕了十歲般,整日裡喜笑顏開,過來瞧見一眼,忙看向陸明華,笑道,“也不知我們家的小少爺小小姐們會是何等模樣,不過啊,依著小姐您和王爺的相貌,定然差不了。”
“嬤嬤,”陸明華嬌嗔,有些不好意思,這還未成婚,怎麼就提起孩子了。
說笑間,兩人離去。
文安伯府一片和樂,遙遠的宣州,陸明熙看著鏡中人臉上大大的兩片紅印,死咬緊了指尖,咬的出了血,她都沒有鬆開。
她的臉好不了了,好不了了。
經過這半個月的時間,她終於接受了這一點。
狹小的院子偏僻荒涼,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舞樂聲,那是寧雲蟾招來取樂的歌妓。
他不能動,卻還沒放棄自己的色心,整日裡取樂不停。而她,從來到宣州之後,就被拋在這小院裡空空蕩蕩無人問津。
她看著自己的手,曾經嬌嫩纖細的手指,變得粗糙乾硬,這才幾個月而已,往後的幾十年呢?一想到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陸明熙就瑟瑟發抖。
“不,不行,不可以。”她喃喃說,終於循著一個機會,悄悄拋出了院子。她要逃走,要逃得遠遠的,她不要呆在那個院裡直到死。
然而,這個莊子是安國公府的私產,寧雲蟾早在來這裡的時候就吩咐過了,讓人盯著陸明熙。他心裡知道,依著瑞王對陸明熙的不喜,要是知道他沒把人看好放跑了,說不得就要找他算賬,遂很是廢了一番心思。於是,陸明熙沒跑多遠,就被發現,寧雲蟾忙命人把她押了回去。
還敢跑看來是打得不夠。寧雲蟾看一眼陸明熙帶著兩塊紅斑的臉,就厭惡的轉過了頭,讓人打。
陸明熙被寧雲蟾眼中的厭惡刺痛了心,發瘋似的盯著寧雲蟾看。
她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他竟然敢這樣看她,他憑什麼這樣看她?!!!!
寧雲蟾看著她眼中的怨恨,就笑了。
索性他在這裡沒事,瞧著陸明熙癲狂,他反而高興,說,“你以為你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不會以為是我乾的吧”
“好歹是個美人,那張臉真是可惜了。”他滿臉的笑,假模假樣的歎了口氣。
陸明熙渾身一震。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迫切的問出口。
“你覺得,誰最不想讓你頂著那張臉”寧雲蟾好整以暇的逗弄著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她發瘋,就笑了,說,當然是瑞王啊。
他可是特意吩咐了我,不想再看見你那張和你姐姐一樣的臉。嘖嘖嘖,可惜了。
“啊,啊啊啊啊”陸明熙真的發起了瘋。
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為什麼陸明華能遇到瑞王,為什麼她明明被魏雲台拋棄了,還能越過越好,為什麼為什麼!
“你說說你,同樣是姐妹,你姐姐是和離歸家,你是被休。”
“你怎麼就非要和你姐姐作對。要是你和她打好關係,現在有的是好前程等你。”
“蠢啊,蠢死了。”
寧雲蟾還在刺激她,笑的越發開懷。
嬤嬤看他得趣,也沒再繼續打陸明熙,鬆開手由著她摔倒在地。
陸明熙痛的嗚咽一聲,一如從前般縮在了角落裡。
看她又跟傻了一樣,寧雲蟾有些無趣,也懶得理會,過一會兒看一眼,就當找樂子了。
屋中漸漸安靜下來,兩個嬤嬤都退了出去。
角落裡,陸明熙抬起了頭,死死盯著寧雲蟾。有他在,她永遠都逃不掉,她不甘心,她不要留下這裡,她要回京,要去揭開陸明華狠毒的麵目。
要不是她,瑞王怎麼會在意她是誰,一定是她進的讒言,一定是她!!!陸明熙悄然起身上前,站在床邊看著昏昏欲睡的寧雲蟾,伸手拿起了軟枕。
隱約感覺到了黑影,寧雲蟾下意識睜開眼,就見陸明熙麵目扭曲的看著他,手上軟枕落下。
“你——”他想怒喊,可話還沒有開口,就被軟枕掩住。
他想要掙紮,但是他四肢儘斷,如今還沒有好,隻能瘋狂搖頭,卻根本掙不開用儘全力的陸明熙。
漸漸的,寧雲蟾不動了。
陸明熙咬牙笑的麵目猙獰,等到沒了力氣,才慢慢鬆開手。
外麵嬤嬤的聲音傳來,她這才恍然回神,哆嗦著扔掉軟枕,死死的看著睜大雙眼滿臉漲紅的寧雲蟾,咽了口唾沫,纏著手,上前把他的雙眼和好,又把臉往裡側推了推,最後蓋好被子,放下帳幔。
轉身,跌跌撞撞的出去。
嬤嬤被她撞得一個踉蹌,恨恨罵了一句,拾眼見著帳幔放下,隻以為是寧雲蟾使喚陸明熙乾的,沒有多想就出去了。
外麵,陸明熙腳步匆匆的走著,腦中拚命的轉著,眼見著一群穿著豔麗的女子站在一起,正要上馬車離開,心下一動,尋了一個放滿雜物的馬車躲了進去。
這般躲躲藏藏許久,她終於摸到了一輛船上。
而另一邊,一個時辰過去了,眼見著寧雲幢還沒醒,嬤嬤總算發現了不對,一片尖叫,莊子頓時亂作一團。
“她要回京?那就讓她回來吧。”他笑了,把紙條不急不緩撕碎,說,“讓她看一眼,再送她回宣州,以奴殺主,可是大罪。”
親衛領命,懂了他的意思。
二月廿六,上吉日。
上京各處街上的燈火全都亮起,將將拂曉,天色未明,整個上京燈火就已經照亮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