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光天殿中,蕭煜正站在窗邊,聽徐融說起近來朝中武官們的動向。
“……因為幽州的事,人人自危,生怕被忽然撤換,甚至被尋到錯處發到三司去問罪,連累全家老小,那幾個從前在地方上不知收斂的,近來也都安分了。”
徐融說起這話,語氣裡滿是凝重的同時,心裡卻忍不住升起幾分敬服。
大約是過去的十幾年裡,眾人已習慣了先帝的碌碌無為、昏懶怠政,如今的新帝這般且準要害的手腕著實令人驚訝。
然而不論如何,他都牢牢記著自己身為東宮侍讀的立場,事事以太子的利益為先,絕不能有半分動搖。
“殿下,臣以為,聖人之所以才登基便敢有這樣大的動作,是因為其背後有實力雄厚的甘州軍。”
蕭煜神色一動,知他有話要說,不由轉身到榻邊坐下,道:“繼續說。”
徐融得了允許,便拱手拜了一拜,壓低聲將這些日子琢磨出的事娓娓道來。
“大涼一朝至今百年,因河清海晏而在軍事上逐漸懈怠,不論是殿下,還是太後與齊相公,都鮮少關心各地的駐軍,而將心思都放在爭奪長安中樞上頭。齊太後更是以為隻要掌著千牛衛,便能護住宮禁,誰知這回卻被甘州軍趁虛而入。”
“試想,若手握甘州軍的人是殿下,如今的情形又會如何?”
“殿下莫忘了,大涼的大好河山,也是當年由太|祖領著無數將士們用大刀□□和羽箭馬蹄一點一點打下來的。殿下身邊如臣一般手無寸鐵的文臣,在朝堂上再是替殿下慷慨陳詞,終究也敵不過目不識丁的兵士手裡那把鋒利的刀啊!”
這一番話說得十分誠懇,甚至不吝貶低自己,令蕭煜不得不深思起來。
換做從前,他定對這一番言論不屑一顧,更不會耐心地聽手下的臣子議論那些遠在各地的武將們的事。
太宗時,為防武官謀反,各地兵權皆被分割,每一地領兵的主將身邊都有分管民財大權的其他官員挾製,久而久之,武官們的權力一縮再縮,直到再翻不出水花來。
唯有寥寥三五處駐軍,因邊防等需要,依然保持著眾多的
人數與強大的實力,甘州便是其中一處。
饒是他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徐融這一番話說得一針見血。
他長歎一聲,麵色凝重地點頭:“徐卿的肺腑之言令我如夢初醒,過去,的確是我疏忽了。不知徐卿以為,我該如何彌補過失?”
徐融見他聽進去了,大感欣慰,忙道:“臣以為,陛下命殿下前往滑州主理疏通河道一事,實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殿下不妨趁著遠離長安的時候,試著與滑州周邊的幾位駐軍將領結交一番,興許能得到些助力。”
若能得到些兵馬,再加上朝中的助力,以太子本就該名正言順繼位的地位,或許能搏上一搏。
蕭煜沉吟片刻,想著滑州之行蕭恪之派在他身邊的幾個行監察事的官員,決定道:“罷了,隻要能避過其他人的耳目便可。這幾日,你便看一看滑州附近的駐軍情況,擬一份名單來,到時想法子探一探風。”
二人說罷,又商量了一番具體細節,直到小半個時辰後,才算定下。
已是傍晚,眼看窗外已能見到從宮外回來的太子妃,徐融不再打擾,自覺拱手行禮,退出殿外。
光天殿的屋門敞開,蕭煜揉揉額角,行到外間,等楚寧進來,也不要她行禮,直接伸手將人拉進懷裡。
“殿下,我還未更衣呢。”楚寧伸手推他一下,卻不敢用力。
他沒理會她的拒絕,一手隔著衣服揉她纖薄的後背,一手將她發間的簪釵取下,直接丟到一邊。
濃密順滑的長發一齊墜下,鋪滿她的肩背,將那一張巴掌大的飽滿臉龐襯得愈發楚楚動人。
蕭煜低頭望著她從端莊大方一下變得嬌美動人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迷醉。
這是他從一眾淪落為奴的下等人中帶回來的女人,是他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後。
他娶她,固然有大半原因是為了她的身份,也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
楚家的這位女郎自小就有美貌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