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鬼村11(1 / 2)

書生戲裝不像武生,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但是一身素寡服飾在此時濺滿鮮血裂開嘴唇大笑會更顯得恐怖。

路汀柳的手在虛空中一握,赤霄劍發出輕輕的嗡鳴,她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切成殺手路西的人格,將書生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書生動了。

他挪開腳,床底下的二妮把手收了回去,發出一聲輕而恐懼的啜泣。

路汀柳唇角彎彎,微笑著,但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冷厲和暴躁。

天黑了。

但唱戲的聲音沒有停。

將書生引到門外後,路汀柳朝臥室丟了個結界保護二妮。

殺手是冷酷的暴戾的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夜色的村巷中冉冉升起紅色的燈籠,紅光照耀著白牆黑瓦一草一木,儘顯妖嬈鬼魅,這最後一個小時注定是慘痛和詭譎的一個小時,穿著戲裝的汙染種們嘴中哼著三折戲的曲調,荒腔走板,殺戮不息。

村民們跑得跑,藏得藏。

“六天”的酣眠之後,他們終於發現了世界殘酷的真麵目,在他們這個小小的村落裡,原來這麼危機四伏。

廣場上賣棉花糖的攤子、賣糖人的攤子倒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糖漿灑了一地,在空氣中散發出黏膩的甜味,混著血的味道。

羅豐詞的“妻子”穿著睡衣抱著孩子赤足狂奔,她比昨夜的二妮更加恐懼但也更有勇氣,因為她的懷裡有孩子。

羅豐詞和曹翼家是鄰居,因為這位“妻子”聽說了隔壁的慘劇,自從戲班子來到這個村莊後,村子裡有些人就瘋了,就像隔壁家那對今年剛生了小孩分明恩愛的夫妻,做爸爸的把那麼小小的嬰孩弄死了。

而她懷裡這個三四歲的兒子,曾經備受他父親寵愛,這段日子卻隻剩下敷衍,她不明白,但在今夜,她知道,是因為她丈夫也是瘋了的一員。

在她身後追逐她戲台上曾經看戲時毫無存在感的侍衛角色,此時它卻太有存在感了,腰間掛著刀鞘,手中一把儀刀,在戲台上這把刀從未出鞘過,哪怕出鞘的那幾把武器也都是看著光鮮亮麗但沒有開刃,可是此時此刻,刀劍不僅開刃,而且飽飲鮮血。

它們追逐著。

羅豐詞的“妻子”一腳踩進了糖漿中,她被這黏黏的、甜甜的糖絆得趔趄了一下。

活動中心的廣場比村子的任何地方都亮,在黑夜中,人會本能地朝有光的地方跑,好像站到光下就能獲得絕對的安全感,羅豐詞的“妻子”不是第一個跑來這裡的人。

她趔趄但是穩住了沒有讓自己摔下去,而是繼續朝前,幾步躍下台階,隻想去最亮的地方,廣場最亮的修的一個小小的噴泉池,但除了剛修那兩年噴過水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似乎有一束專門的光打在那裡。

女人抱著孩子跑過去,她實際上沒有想過到了這裡會怎麼辦,身後像鬼一樣的戲子並沒有被大亮的燈光灼傷,但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到了這裡就好了。

羅豐詞的“妻子”一邊跑一邊拍著孩子的後背說:“彆怕彆怕。”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氣喘籲籲地趴到了噴泉池壁上,當她睜開眼睛往裡頭望了一眼時,她的放鬆和臉上不自覺的欣悅完全凝固了。

池子裡沒有水,以前隻有些落葉,現在而全是屍體,村人的屍體。

她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隻能癱倒在地上,流著眼淚祈求上天。

上天不會救她。

但她的“丈夫”會。

侍衛舉刀,刀起刀要落時,一陣爆響在它身後炸開,第一槍讓它落刀偏離的方向,第二槍讓它手腕看見了骨頭,第三槍它的手和刀一起掉在了地上。

羅豐詞說:“你跑什麼!!不是讓你待在家裡嗎?”

妻子有一刹那眼中綻放出了得救的喜悅的光芒,但很快被恐懼替代,在她眼中,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她的丈夫,而和追殺她們的怪物沒什麼區彆。

羅豐詞能夠讀懂她的心聲,NPC的思想文字一行行在腦袋上顯現,他個人直播間的彈幕歎息不已。

但是,即便能夠知道NPC是因何而恐懼,羅豐詞也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去說服他,他隻能強迫她前去安全的地方,但是強迫是最適得其反的舉動。

女人不願意走,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行動,她縮在噴泉池壁下,又累腿又軟。

沒有辦法,羅豐詞隻能站在這備受矚目的亮光下保護他的“家人”。

羅豐詞沒有對他的家人產生多麼深刻的感情,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家的牆上也有黑斑,但始終維持在一個手掌的大小,連五官都沒有催生出來,也就沒有形成控製NPC針對他的刺殺,在白天和其他玩家交流了黑斑的真相後,他慶幸過。

慶幸和此刻對於汙染種的疲憊應對來說微不足道,噴泉池邊的燈光晃眼,每和汙染種對對視一眼羅豐詞的精神值就下降一點,他整個人就更陷入醉酒般的眩暈。

銀色的沙漠之.鷹是他的固定卡牌,這種普通的槍支在遊戲中向來顯得雞肋,不過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將“妻”“子”守在身後,努力和汙染種周旋。

該死的是,聚過來的汙染種居然越來越多。

“妻子”驚呼一聲叫了羅豐詞在這個遊戲設定中的名字,羅豐詞拽下眼前侍衛汙染種的鎧甲擋住遠處射來的弩.箭,一番操作才有空回頭撞入眼中的確實變成了怪物的小孩。

汙染!

羅豐詞腦中空白一瞬然後才想起來,NPC對汙染種的抵抗力不光是在武力值上堪憂,也在汙染本身。

辛辛苦苦推塔結果背後被人偷家的痛誰懂?誰懂?!

羅豐詞憤怒,這種憤怒不單是他保護的人最終還是被拖到水底的憤怒,還是被汙染點燃的憤怒,他控製不住自己,覺得這個副本從頭到尾都很操蛋,包括他從秦伊湄腦袋裡讀到的東西。

控製不住,在遊戲裡的專業名詞就叫做“失控”。

羅豐詞撞上汙染種,肉搏。

血水四濺,“妻子”也淪陷了。場麵一團混亂,羅豐詞的生命值和精神值飛流直下三千尺,最後的致命一擊來源於身後他本要保護的人。

彈幕:“啊啊啊啊豐哥!”

“不應該的……扣進化點就扣,不應該為了保護NPC把自己搭上的……”

他個人直播間的彈幕彌漫著悲傷的氣息,在最後苟延殘喘的幾分鐘裡,羅豐詞躺在地上,呼吸的聲音跟拉風箱似的。

羅豐詞的直播間變黑的前一瞬,所有的觀眾看到的是燃著火的赤霄劍將侍衛裝的汙染種釘在了噴泉池外壁上。

路汀柳一身火焰踏入廣場,燈光沒有火光明亮,她熠熠生輝得像是神明降臨,卻還是晚了一步。

【係統:選手路汀柳,當前擊殺鬼數18,當前排名2。】

路汀柳彎腰,從汙染種胸膛拔出赤霄劍,旁邊的羅豐詞已經消失了。玩家死在此地不會留下屍體。

……

羅豐詞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從萬分疲憊中醒來,他摸了摸胸口,好像還殘餘著冷和痛。回到現實,腦子清明,他就後悔了。但凡他當時沒有失控,沒有憤怒和執著於保護“家人”而是儘早撤退,他完全可以保全性命。

但……事已至此。

羅豐詞起來倒了一口水喝,他有點焦慮,也有點不願承認的恐懼,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忘掉“一個月後自己就會死”的這個念頭,他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挑了個在直播他們那個鬼村副本的直播看。

主播是在北極星TV首頁推薦位上的,叫鹹魚道人。

鹹魚道人是被經紀人要求直播的,他進了一趟「遊戲」,充當了一次觀眾,作為主播熱度正高,這種時候怎麼能關掉直播去休息?於是一頓奪命連環CALL,鹹魚道人沒辦法,隻能爬起來開播。

新的觀眾源源不斷地湧入,鹹魚道人當然不會注意到其中就有剛從副本裡死出來的羅豐詞。

他抿了口冰美式說:“現在場上還剩下十一名玩家,血線都不高了,從生命值來看最危險的應該是秦伊湄和路汀柳,但從實力上來講……大家懂的,不如擔心顏天逸、曹翼這些看起來生命值挺高但很有可能和某個強大點的汙染種狹路相逢就GG的玩家。”

羅豐詞心說確實,唇角彎了一下,笑道一半就聽鹹魚道人說:“羅豐詞就是前車之鑒,希望大家能苟住吧。”

羅豐詞:“……”

其他玩家的確在苟,包括秦伊湄。

隻有路汀柳風風火火,殺得暢快淋漓。

而且“風風火火”在這裡不是形容詞,是真的又是風又是火。

當然,外人能夠看到的也就僅此而已了,在路汀柳的眼前則是不斷切換的人格,不同的需求選用不同的人格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用赤霄劍輔以冰隼解決完在活動中心廣場圍攻羅豐詞的三隻汙染種和他的“妻子”,路汀柳抬頭看向了戲台。

花魁不知道在唱些什麼神神叨叨的詞。

真礙眼啊。

而且很吵。

路汀柳切成軍械師人格,盯著花魁,纖細漂亮的手指卻在冰隼槍身上滑動,悄無聲息地將這隻普通的手.槍改造成了模樣略顯奇怪的殺器。

她抬起槍,微微眯了一隻眼。

神槍手祝九。

砰!

花魁向後一躲,但那子彈在空中軌跡扭曲,仍然直直地射入她的眉心!

唱戲聲戛然而止。

安靜了。

“小心!!!”

好幾聲撕心裂肺的大叫響起,是鹹魚道人,是知識年糕,是羅豐詞,是彈幕觀眾。

路汀柳身後有個人!

但她沒有看到,全無反應,察覺到凜冽風聲時她回頭迎來便是一記冷刀,冷刀由銀絲編織而成,是鐮刀的樣式,輕而易舉地割開了路汀柳的喉嚨。

知識年糕深吸一口氣,嗓音微微發抖地說:“路汀柳的生命值還剩80。”

鹹魚道人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偷襲者的身份:“是殺戮主宰!!那個殺戮主宰!”

彈幕說:“直播大廳的那個直播間又出現了!殺戮主宰的直播間!”

殺戮主宰手中的銀色鐮刀倏然一軟,化作千絲萬縷鑽入路汀柳傷口之中。

知識年糕嗓子都劈了:“50,3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