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鴻驚說,“你去換身衣服,馬上去X市。”
鄭蜀:“啊?現在?”
……
傅露白擅長搜集資料。
在路汀柳失蹤後,她就集合了所有關於路汀柳的資料,把所有的可能性列舉了出來,最終她把一條關鍵信息圈了出來。
路汀柳八歲時父母去世的案子。
人是社會性動物,人有七情六欲,有情就有弱點,有愛就有恐懼。
舊神想要攻破刀槍不入的路汀柳,自然就要從“恐懼”入手。而那個案子是絕佳的突破口——事實上,祂們早就這樣對付過路汀柳一次。
*
2109年11月23日,晚上九點零七分。
路汀柳推開衣櫃門,看到母親歪著腦袋倒在血泊裡。
走出父母的臥室,客廳一片狼藉,父親倒在另一片血泊中。
家裡的大門開著,從外麵吹進來的風很冷,玄關處放著媽媽整理好的垃圾袋——裡麵露出一角蛋糕盒子,還有爸爸媽媽淩亂的鞋子。
路汀柳咳嗽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家和走廊傳開、回蕩,一種冷清和詭異的安靜。
鮮紅的血滴在玄關雪白的瓷磚上,路汀柳摸了摸自己的唇,再往上一點……是流鼻血了。她捂著鼻子,從客廳找到屏幕被砸裂的固定通訊器,撥打000報警電話。
“你好,”她說,“我爸爸媽媽死了。”
……
路汀柳記得後來殺人凶手被抓獲,審判時她在旁聽席,那群青年當晚的記憶也不清晰,供認得亂七八糟,一會兒說是夫妻邀請他們進門,一會兒說是他們撬門進去,一會兒說是他們威脅夫妻開門……
不過,從警方的勘探來看,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跡,根據監控和樓道記錄儀顯示,受害者有每晚出門扔垃圾的習慣。
路汀柳想起來,媽媽有點兒潔癖,喜歡晚上把家裡該扔的垃圾都扔乾淨。
審判結果是死刑。
有人問她:“開心嗎?”
路汀柳看著快湊到她臉上的攝像機和話筒。
她朝攝像師撞過去,把攝像機撞在地上,一腳踢飛出去。攝像機的鏡頭碎裂的聲音不高,但記者和攝像師慘叫的聲音挺響。
路汀柳微笑,輕輕地問:“開心嗎?”
爸爸媽媽送給她的八歲生日禮物是一台複古的膠片相機。
……
是表弟最先發現她不對勁。
他偷偷地和他媽媽說:“姐姐好嚇人,有時候一直哭,有時候又什麼表情都沒有。”
後來,舅舅舅媽也發現,她有點兒“瘋”和“傻”。
叮囑過的話會忘記,情緒反複無常,有時會有攻擊旁人的傾向。
他們把路汀柳送去醫院檢查。
路汀柳覺得自己隻是睡了一覺,醒來,醫生的診斷結果就送到了舅舅舅媽麵前——患者:路汀柳,病症:雙重人格。
醫生的分析是,目睹父母死亡的殘像,令她年幼脆弱的心靈無法接受,因此必須分裂出一個更為強大的人格,來替自己分擔這種痛苦。
後來,她就被舅舅送去了精神病院。
那個精神病院是專門為未成年人開設的,即便如此,路汀柳也是裡麵年紀最小的一個。
裡麵放的是動畫片,可供的也都是兒童繪本、童話和刪減版名著。
路汀柳曾經很認真地表示:“我沒病。”
護士們敷衍地笑:“嗯,柳柳是最乖的小孩啦。”
背地裡,護士們會說:“還是囡囡乖,柳柳太凶了。”
“囡囡也不行,一出來就一直哭,我是受不了,柳柳再凶畢竟還小,綁床上不讓她傷人傷己就行。”
“哎呀,那是你沒遇到值班的時候遇到柳柳尖叫!”
“不可能,柳柳從來不叫,隻有囡囡會哭叫!”
……
路汀柳睡在病床上,眼瞳微微擴散,眼前反複重複她從衣櫃出來,直到報警那一段時間裡的事。
直到她的鼻子流出鼻血,這幻象才停止。
路汀柳聽到了腦子裡八歲小女孩的哭聲。
她嘴唇動了動,默然計數,分裂,72/147,囡囡。
路汀柳跟著腦海裡的哭聲哭起來,哭得像個經曆慘痛的八歲女孩一樣情真意切、悲傷至極。
她像腦海裡的聲音一樣,像小女孩一樣嘟囔著,想媽媽,想爸爸。
楊書俊哄道:“我帶你去見你爸爸媽媽好不好?”
路汀柳眨巴著淚花閃爍的大眼睛說:“你認識我爸爸媽媽嗎?”
楊書俊說:“認識呀。”
路汀柳說:“可我不認識你。”
楊書俊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路汀柳張望著:“我爸爸在哪兒呢?”
楊書俊說:“我帶你過去。”
他高興地過來解開約束帶,牽著抽泣的路汀柳往外走。
走出房門的刹那,路汀柳驟然抬手揪住了他的頭發,往門框上撞去!
一下,兩下,三下……
血順著門框流下來,楊書俊倒下去。
路汀柳抿掉滑至唇角的淚,微笑道:“奇怪,怎麼人人都覺得囡囡是我的主人格?不許我是個天生冷情的反社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