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聽說過‘灰燼使者’嗎?”封鳶隨意地問。
梁鑒秋搖了搖頭:“第一次聽說,不過……”
他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場景,倒似乎好像某種古代造物。”
封鳶心中一動:“您知道是什麼時代的造物嗎?”
梁鑒秋卻依舊不知,道:“我回去找找資料。”
很快,兩人便走到了那三角頂的巨大墓宮之前。
可是封鳶記憶裡,兩座方尖碑之間那原本應該倚劍站立著的巨大身影卻不見了,這座廣場除了封鳶和梁鑒秋之外,此時竟是空無一人。
“不在?”封鳶納悶道,“難道白跑一趟……可是也不對啊,他是守墓人,守墓人可以離開自己的崗位?”
這個問題梁鑒秋當然回答不了,他比封鳶還滿頭霧水呢。
“我們在這附近找找,”封鳶想了想,道,“找不到再想彆的辦法。”
兩人沿著巍峨的墓宮一直往前行去,可是他們一直走了足有將近二十分鐘,依舊不見那墓宮的邊際,足見這座建築究竟如何廣闊,而目之所及之處除了廣場周遭的石柱和天際閃掠的電弧之外,亦不見人跡。
“看來他真的不在……”封鳶皺眉,之前他一直以為這位NPC是站在那地方不動的。
梁鑒秋詢問:“那我們現在——”
“沒事,”封鳶道,“我們去找他曾孫問問看是怎麼回事。”
梁鑒秋“啊”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疑惑不解。
封鳶解釋道:“這個守墓人,他有一個遠房親戚,大概是曾孫輩分的,是一個一級副本的副本BOSS,我們去問問他。”
可是他這麼一說梁鑒秋卻更迷惑了,神情奇怪地道:“這些副本NPC之間,還有關聯?”
不僅有關聯,還是親戚?
“對,”封鳶應道,“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驚訝,但是我問過那些NPC,他們說他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反正都是主神安排的。”
梁鑒秋更奇怪了:“主神……還管這個?”
封鳶道:“說不定祂就是閒的。”
說話間,兩人身影一閃,又來到了一座黑暗陰森的城堡前。
比起《沉睡鄉》的那座尖頂古堡,這座城堡顯然就要“瘦小”得多,城堡前是一片破敗的墓地,墓
地中殘破的墓碑和十字架斜插入泥土之中,荊棘與枯藤纏繞,一隻醜陋的烏鴉落在其上,偏過頭去啄了啄自己淩亂的羽毛。
封鳶上前去敲了敲城堡大門。
原本正在城堡裡等待玩家上門的拜倫伯爵聽到敲門聲心裡直犯嘀咕,按照他的估算,那個新進來的玩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到他這個BOSS跟前……他想了想,還是讓管家下樓去開門。
結果他要問來人是誰,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詢問:“拜倫在嗎?”
管家都沒有來得及答話,大驚失色的拜倫伯爵腳底生風,幾乎是從樓梯上滾下去的,一邊磕磕絆絆地下樓,一邊大聲道:“殿下殿下殿下,您怎麼來了——您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
梁鑒秋震驚地看著一個身形瘦高、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像是一團輪子般轉瞬就從二樓平台到了大門口,隨後從地上爬起來,一頭鞠躬下去,額頭幾乎要磕在地麵上,瘦削的身體仿佛一張紙般打了個對折,並且語氣惶恐至極,口中連呼“殿下恕罪”。
殿下?
誰?
梁鑒秋左右看看,隨後目光停在了麵無表情的封鳶身上。
而拜倫還在念叨著:“殿下,是什麼風把您吹到這裡來了,我應該提前幾個小時就出去迎接您,可是您卻親自敲門呼喚我,這都是我的錯……”
封鳶歎了一聲,道:“你先起來站好。”
“是,是,”拜倫連聲答應,“尊貴的魔王殿下。”
梁鑒秋下意識看向封鳶:“魔王殿下?”
“沒錯就是我,”封鳶繼續麵無表情,“想笑就笑吧。”
梁鑒秋抿了抿嘴唇,用無比嚴肅的神情告訴封鳶自己堅決不會笑,隻是低聲好奇:“可是,他們為什麼要稱呼您為‘魔王殿下’?”
封鳶一揮衣袖:“我怎麼知道。”
雖然他心裡想的是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可是真到了他頭上多少還是有點尷尬,於是語氣飛快地轉移話題問拜倫:“你爺爺的三表妹的二舅的叔叔最近是不在副本裡嗎?”
梁鑒秋還在震驚副本NPC都是親戚就算了,居然還搞得這麼複雜,真是讓人歎為觀止。拜倫連忙回答道:“在的,我們這些NPC無法離開副本,您知道的。”
“那我剛才去找他,他怎麼不在?”封鳶奇怪道,“就是你上次帶我去找他的位置,然後附近好像也沒什麼人的樣子。”
拜倫伯爵想了想,神情微有變化:“他可能,是進陵墓裡去了。”
“嗯?”封鳶挑眉,“什麼情況下他會進陵墓裡麵去?”
“有玩家即將完成副本任務,通關的情況下,”拜倫肅然道,“他是副本BOSS的前置NPC,需要引導玩家進入陵墓之中,所以您去的時候,可能恰好有玩家在副本中做任務。”
七級副本通關,看來副本裡的玩家不是什麼小角色嘛。
但他此刻無暇關心這個,又問道:“他大概多久能出來?”
“這,我也不非常清楚。
行吧?_[(,”封鳶梁鑒秋攤了攤手,“看來我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梁鑒秋溫和地道:“下次再來也無妨。”
而就在這個時候,城堡外不遠處的墓地上忽然像是什麼東西被掀開了,泥土橫飛,石屑四濺,接著一隻龐然大物從泥土中飛竄出來,通體石青,形似蜥蜴,粗壯的尾巴猶如樹乾,是粗糙皮膚起伏起一個一個的疙瘩,正是拜倫伯爵的恐蜥。
“有,有玩家來了,”拜倫伯爵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殿下,您能否等待我片刻……”
“不用,我這就走了——”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淒厲嘯叫,封鳶從窗口望出去,隻見那條巨大的恐蜥頭部似乎被什麼東西燒焦了些許,恐蜥暴怒的搖頭甩尾,而空中一條引爆之聲傳來,“砰”一聲炸裂響動,一團火紅在恐蜥腦袋上倏然爆開,恐蜥碩大無比的身軀搖晃兩下,“噗通”倒在了地上,而剛才恐蜥飛竄而出的地道口,走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
封鳶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誰,而旁邊的梁鑒秋也輕微出聲:“咦?”
“怎麼?”封鳶看向梁鑒秋。
“哦,”梁鑒秋解釋道,“我今天早上在林溪的辦公室見到過這個年輕人。”
而封鳶無奈地道:“他是我同事,叫顧蘇白。”
他就說這家夥為什麼忽然要請假,原來是要進副本裡來。
他上次進副本的時間和封鳶差不多,窗口期肯定還沒過,那現在進來大概率是……
“之前他身上的時空度規出過問題,”封鳶對梁鑒秋解釋道,“所以進副本應該是為了測試這個。”
他將顧蘇白之前的經曆大致給梁鑒秋講述了一遍,梁鑒秋頗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十三年前那件事的親曆者。”
“是啊,”封鳶“嘖”了一聲,“白夜信徒就是拿他的記憶作為介質,搞了一個置換時間線的夢境錨點出來。”
梁鑒秋感歎道:“經曆如此之多,您這位同事也是很不容易啊。”
他們說話之間,拜倫伯爵已經和顧蘇白完成了最後的任務對話,顧蘇白是從副本裡傳送而走,而拜倫伯爵回頭看了一眼還倒在地上腦袋被炸得稀巴爛的恐蜥,麵上似乎有擔憂之色,卻還是回到了城堡裡,畢恭畢敬地對封鳶道:“殿下,還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不用,我剛都說了我要走了。”
封鳶擺了擺手,就在他走出城堡的時候,原本剛動了一下前爪的恐蜥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立刻縮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了,而拜倫伯爵小聲道:“它現在已經很有禮貌了,您看——”
“在那彆動。”封鳶忽然這麼說了一句,身形一閃,就來到了恐蜥倒趴的碩大身體前。
恐蜥當然一動不敢動,兩隻前爪蜷著,假裝自己隻是一具屍體。而它的腦殼此時血肉模糊,雖然那些血口正在蠕動著逐漸愈合,卻依舊能看到腦顱裡的內容物。
在粘液與血肉交織的網絡之中,纏繞著一枚白色的、霧蒙蒙的,不規則晶石。
梁鑒秋和拜倫幾乎同時到了跟前來,不同的是拜倫滿麵不解的驚懼之色,而梁鑒秋循著封鳶的目光看過去,再看到恐蜥腦顱中的晶石時,倏然瞪大了眼睛,失聲而出:“這是——”
封鳶看著恐蜥的目光緩緩移開,問拜倫道:“那是什麼,你們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