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二、廣州(6)(2 / 2)

唐小姐已婚未育 含胭 7136 字 5個月前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江刻沒再猶豫,開口叫她:“媽。”

那邊沒有回應,依舊隻有短促的、令人恐懼又心碎的呼吸聲。

江刻怕她聽不清,說得很大聲,完全無視路人的目光:“媽媽,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還有可芯,她也會好好的。她能考上好大學,以後找一份好工作,她會和一個好男孩結婚,互相包容,彼此深愛。她會過得很幸福,我也一樣,我現在就很幸福,我和唐亦寧結婚,非常幸福!你不要擔心,媽媽,我……”

手機緊貼著耳朵,江刻努力屏蔽周圍的噪音,捕捉著對方微弱的氣息,突然間,那氣息消失了。

他很茫然,一下子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沉默過後,手機裡驟然響起一片淒厲的慟哭聲,江刻聽到江可芯傷心欲絕的哭喊:“媽媽!媽媽!媽媽你不要走!媽媽你不要丟下我!媽媽……”

江刻的手垂下來,唐亦寧接過他的手機,幫他掛斷。

她哭了,掏出紙巾幫江刻擦臉,那年輕的男人一動不動,渾然不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江刻的大腦一片空白,低頭看著唐亦寧,一會兒後,他的靈魂才歸位,張開雙臂,將麵前的女人緊緊擁進懷裡,高大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栗起來。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場景。

放學後的校門口,人頭攢動,他背著書包四處張望,一個身材微胖、麵容和善的短發女人隔著人群向他招手:“小刻,這兒!”

“媽媽!”江刻向她跑去,麻利地爬上自行車後座,女人也坐上車,用力地踩下踏板,破舊的自行車便載著小小的他彙入到車流中。

那時候的江刻無憂無慮,抬頭看向路邊倒退的行道樹,高高地舉起手,張開五指,看夕陽透過樹葉,又漏過指縫。

女人說:“抱緊咯,小心彆摔下去。”

江刻就抱緊了她的腰,還把小臉貼到她的後背上。

他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地度過十年,是江刻永遠都忘不掉的十年。

“我媽媽沒了。”

江刻哽咽著,對唐亦寧說,“我媽媽沒了。”

唐亦寧安慰他:“她隻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江刻沒再說話,雙臂用力,將唐亦寧抱得更緊。

——

沈瑩真病逝於這一年的初秋,享年六十一歲。

江刻和唐亦寧回到錢塘,參加了她的追悼會。

殯儀館裡,江嶽山還是老樣子,腰板筆挺,麵容冷漠,看不出到底傷不傷心,和男性親友們打著煙、聊著天。

江可芯自然傷心不已,但她是個堅強的小姑娘,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儘管哭得眼睛紅腫,還是得體地接受了親朋好友的吊唁。

江刻和唐亦寧都是一身黑衣,低調地站在角落裡,排著隊去給沈瑩真鞠躬、獻花。

躺在鮮花中的沈瑩真身型瘦削,麵容寧靜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江刻站住腳,看了她一會兒,直到被唐亦寧掐了下掌心,才隨著隊伍往前走。

除了安慰江可芯,江刻沒和江家其他人有任何交流,倒是和沈瑩真的兄弟姐妹聊了幾句。

那個給江刻打電話的女人是沈瑩真的妹妹,江刻小時候喊她“小姨”,經常去她家玩,穿過她買的新衣服,吃過她給的小零食。十幾年不見,兩人再次見麵竟是在沈瑩真的葬禮上,想起當年發生的荒唐事,難免唏噓。

沈女士打量著江刻:“小刻,你長這麼大了,我姐說你現在個頭很高,我還不信,印象裡你才到我這兒。”

她用手比劃著肩膀的位置,江刻說:“小姨,節哀。”

“我還好。”沈女士抹抹眼睛,說,“我姐走了也好,這病折磨人,江嶽山也不是個知冷知熱的男人,我姐這兩年日子不好過,要不是為了可芯,她早就放棄治療了。”

江刻歎了一口氣,知道沈瑩真治病很痛苦,他和唐亦寧回來時偶爾會去看她,能感受到一個人的生命在流逝。沈瑩真的眼睛再也沒有光亮,麵容晦暗,吃不下,睡不好,隻有在看著女兒時,才有那麼點兒精氣神。

“你哥來了嗎?”沈女士突然小聲問江刻。

江刻一愣,發現的確沒在追悼會上見到江可聰,還有褚萍,隻見到江嶽河和鄭馥玲夫妻。

這不合常理,沈瑩真好歹是江可聰的嬸娘,江刻和唐亦寧都從廣州趕來參加追悼會了,江可聰人在錢塘,沒道理不參加。

江刻說:“他好像沒來。”

沈女士不認識江可聰,但從沈瑩真那裡聽來不少江可聰的事,她看看四周,更小聲地對江刻說:“小刻,小姨提醒你一件事,你爸媽要是來問你要錢,不管是要,還是借,你都彆給,知道嗎?”

江刻皺眉:“怎麼了?”

“你哥出了點事。”沈女士壓著嗓子對江刻說八卦,“我姐和我說的,你聽過就當不知道。你哥那個老婆不是在銀行上班麼,去年,小夫妻瞞著你爸媽,拿婚房抵押了一大筆錢,說是去買你嫂子銀行的理財產品,利息要比抵押的利息高,想掙個差價。結果呢,你嫂子買的是一個APP裡的理財,說是年利息有8到12個點。你想想,這麼高的利息,怎麼可能嘛!他倆還想攛掇你大伯也去買,還好江嶽山腦子拎得清,沒下手。就上個月,那個APP爆雷啦,新聞都上了,一大堆人錢拿不回來,現在你爸媽在借錢還抵押款呢,還不上的話,房子就要被法拍咯。”

江刻:“……”

他隻想問,江可聰那個法學學士學位和千辛萬苦考出來的法律職業資格證,是花錢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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