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夜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跡, 拖著疲憊的身子緩慢平穩的上了飛船，將精疲力儘的自己扔進營養倉內。
一直超頻使用的大腦神經才終於緩和下來。
而他也終於有時間聽係統的話了。
“學校說了什麼？郵件發給我看看。”
033將學校發過來的郵件展示在樓夜麵前，樓夜看了一眼。
學校要求他回來後做一份全身體測, 確認身體數據達標, 能承受得住考核，就可以繼續參加。
也就是說, 學校通過了他的免責申明，也保留了他的轉係申請。
樓夜這段時間可以繼續訓練, 隻需要樓夜在考核前夜將合格體檢單上交到學校手裡就行。
後麵的回複也很霸氣，校長親自手寫的,
大概意思就是鼓勵樓夜這樣的精神，讓樓夜不用擔心，軍事學院作為百年老校, 屹立中央星這麼多年不倒，還不是一個小小家族可以撼動威脅的。
如果樓夜真能通過，校長親自發獎章。
樓夜總算鬆了口氣。
【宿主, 這份決定是宿主班導親自去找校長, 替宿主爭取的。】
033又重新投射出一道屏幕, 正是班導在校長辦公室據理力爭的畫麵, 一個勁地誇夜，另外還添油加醋, 向校長告狀那天白禾和樓家轉帶過來的話。
指鹿為馬, 春秋筆法，精妙的說話藝術看得樓夜歎為觀止。
班導也真的像他昨天說的一樣, 其餘的事不需要樓夜操心，他會處理好。
樓夜看著畫麵上，後麵開始瘋狂誇他的班導, 心口有種陌生的酸澀情緒在翻滾、膨脹、發芽，把露頭的小小開心一把摁下去，樓夜緩慢的眨著眼，聲音莫名，
“不，我沒有那麼好。”
【宿主你很好，你值得所有的愛。】
“我要那麼多乾什麼，愛不需要太多，一兩個就足夠了，我已經擁有了。”樓夜默默在腦海裡答道，“媽媽的，你的，還有……我自己對我自己的愛。”
樓夜開始琢磨著回去之後該清怎麼還班導的這個情。
【宿主，我覺得你急著還清這個情，可能他還會生氣。】
“為什麼？”樓夜不明白。
033頓了一下，
【宿主……033覺得，也許宿主可以試著敞開心扉，去感受接納彆人的好意，就會明白了。】
033的話讓樓夜想起母親病床上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想起後來的結果，樓夜緊抿著唇，不認同033的話，033也感知道樓夜封閉克製的情緒。
這一次樓夜沒說話，他又看了眼屏幕，閉上眼把自己沉入營養液中，他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他隻想自己一個人朝著目標前行，一步步完成未完成的理想。
這才是最令他充實，開心，也最有安全感的事。
033也沒有打擾他，隻是默默將屏幕關閉。
“033，開啟虛擬空間，繼續訓練！”
……
第二天天蒙蒙亮，樓夜已經啟程前往昨天的山脈，
不過今天山脈平原上多了一些人，看樣子是一個團隊，共七人，裝備精良，注意到樓夜出現後各自看了對方一眼。
當注意到樓夜隻是孤身一人後，幾人對視一眼，警惕放鬆了不少。
樓夜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的方向和樓夜正相反，兩方互不打擾，他們幾人的身影漸漸深入山脈深處，直到徹底消失，但樓夜卻始終保持警惕。
樓夜重新選了一個安靜僻靜的地方，繼續磨合著自身。
一直潛伏在草叢中碧尾蛇激射向樓夜麵門。
樓夜詭異閃身躲過，速度比昨日還要快了一籌，隨即手腕用力一抖，
“啪！”
又一條碧尾蛇被釘死在樹乾上。
樓夜動作不變，與之同時速度也越來越快，手眼力之間的配合也越加嫻熟，看起來也更加輕描淡寫。
到了後麵，幾乎是在碧尾蛇出現的一刹那，樓夜微微抬手，
破空一點，一道亮麗險惡弧光閃過。
一隻碧尾蛇的屍體出現。
沒一會，枝乾上已經多了一批碧尾蛇的屍體。
後麵樓夜沒有再挑選碧尾蛇作為目標，而是深入山脈深處挑了其他生物作為磨刀石，順便試一下自己如今的實力底線。
越往裡去裡麵的危險越大，不明生物的等級也越高。
樓夜像放風箏一樣磨著它們，自己也頗為狼狽不堪。
照例到了黃昏傍晚，樓夜狼狽得帶著一包戰利品滿載而歸，身上的衣服也被劃得破破爛爛，臉上也傷勢頗重，幾乎看不出原樣了。
但樓夜自己很滿足。
出來的時候碰巧又和那一隊人碰上，幾人看著樓夜狼狽破爛的背影，為首的幾個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這樣也好意思來這？”
“嘖嘖嘖，這實力夠嗆，可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等等，”突然有個小各自有些困惑的撓頭，“你們難道不覺得，他很眼熟嗎？”
“眼熟？”幾人對視一眼。
他們都是一群專門接任務的雇傭兵，這次來這也是有雇主花高價求生長在這裡的S級曇花，用來哄美人開心，他們來這裡也是為了這朵花。
可惜這花後天才開放，他們還要繼續在這等一天。
不過——能讓他們覺得有印像的，除非是被掛在榜上的。
可幾人怎麼想也沒從腦海中找到對應的人。
小個子急了，“你們沒覺得嗎？那個人和空榜上的十二號很像。”
空榜代指沒有發布在星網上，而是用暗語直接單對單發給個人的任務榜單，這種任務又叫私密任務。
這也是為了防止某天星網被黑客入侵，泄露信息。
“十二號？”
幾人對視一眼，為首的人從後麵的背包中掏出一份表格，隨後在表格上噴出一份特質的藥液，塗抹上去。
沒過幾秒表格上就浮現出內容，包括人物信息和圖片，一清二楚，
幾人順著序號找到十二號，又看看一旁信息。
姓名：樓夜
性彆：男
年紀：十九
雇主要求：虐殺試探，全程錄像（留一口氣）
傭金：三千萬
下麵是樓夜的正臉，側臉，全身，側身，背影的照片，每樣各一張。
照片上的明顯是一個少年，麵色蒼白，還帶著點少年的稚嫩無力感，一看就是個普通人，和剛剛看到的那個挺拔冷漠的身影明顯不一樣。
難怪他們沒認出來。
不過幾人身為雇傭兵，對人體的記憶來源於五官骨骼與身體數據，而非靠麵相，之前是沒注意，現在被一提醒，立刻對應上了。
幾人看著小個子，為首的人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四兒，又立了一功，毒眼四不愧是毒眼四，這眼神就是毒辣。”
“十九歲的，沒見過血的小少爺，連山脈裡的幾隻小動物都對付得這麼費勁，看起來是個豪門廢物啊。”
“這種細養出來的豪門廢物小少爺，也不知道是得罪誰了，嘖嘖嘖，虐殺，還不能死。”
“就是將死的時候把他扔營養液裡去唄，然後等身體好了再繼續嘛。”
幾人相視一笑，笑容中不約而同地帶著殘忍的快意。
這種事，他們熟！
樓夜絲毫沒有察覺。
第二天，樓夜帶著昨天捕捉到的十二隻碧尾蛇屍體，再次來到中心城。
城內依舊是一片熱鬨非凡的景象，到處都是熱鬨的吆喝叫賣聲和砍價聲。
樓夜將飛船停好，進入城內，城內的收購點很多，有小作坊的，也有大的商場，樓夜進了轉角的一家看起來是中式風格的店鋪內。
隻有他們家的收購價格最高，而且033搜集到的反饋中，這家也是評價最高的。
中心城臨近原野星係，最不缺的資源就是各種其他的生物，所以這裡對生物的研究和應用都很發達，動植物中提純出來的藥劑和物品也應用的最全麵。
不僅如此，這裡的生物能源更是主力。
所以這裡的店鋪內最常見的就是由猛獸製成的各種裝備，還有從植物身上提取出來的藥劑。
這家店鋪也一樣，樓夜一眼看過去，店鋪一共兩層，看不見樓上，不過一樓櫃台上擺放得也基本上都是這些。
這裡暫時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客人，侍者看到樓夜進來後立刻過來，麵上帶著客氣禮貌的微笑，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樓夜環顧了一下四周，淡淡道：“我揭了你們貼在大廳外麵的收購單。”
侍者立刻明白，不是買東西的，是賣東西的，“好的先生，請跟我來。”
說著引著樓夜到了後院的會客廳中，給樓夜添了一杯茶後溫聲道歉，
“先生不好意思，請您稍等一會，我現在就去請老板過來。”
樓夜平靜的點點頭，看著侍者出了房間，敲擊著身旁的桌子，耐心等待著。
沒一會外麵重新傳來腳步聲，一輕一重，幾秒後侍者領著一個老者過來，老者麵上帶著和藹可親的笑，
“實在不好意思，讓先生久等了，先生請坐。”
樓夜平淡，“客氣。”
“可以先驗一下貨嗎？”
樓夜從包中拿出一個小罐子，將裡麵的碧尾蛇倒了出來。
老者戴上手套，仔細觀察著屍體，越看越興奮，越看越心驚，簡直是見獵心喜，眼珠子都舍不得移開。
恭敬站在老者身後的侍者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地看著樓夜，既敬佩又敬仰。
這條碧尾蛇長約八十公分，整個屍體幾乎可以算得上完美，皮相完整，全身上下竟然隻有一個小指粗的傷口。
要知道這種B級生物，尤其還是以速度見長的生物，一般來說想要捕捉他們，就必定要有所損壞。
因為大多都是憑借著熱武器才能捕捉到，必定會造成大量浪費。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比這個更厲害的，大概也隻能是那些精神力S及其以上的人了，這類人完全可以憑借著精神力直接震死它們。
不過這類的都是鳳毛麟角，已經被軍隊瓜分預定完了，他們才舍不得讓他們的寶貝蛋來這種地方呢。
起碼侍者在這裡這麼多年，也沒見過比麵前的人更厲害的手段了。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老者越看越喜歡，看著樓夜的眼神都不一樣了，B級生物在這裡已經算是等級中上的生物了。
不僅價格高，平時遇見的也少。
老者的店已經連續好幾個月都隻收到D級C級的生物了。
“先生，這條碧尾蛇品相完美，幾乎沒有瑕疵，外麵的收購價是一條三百萬星幣，我出三百五十萬星幣，先生覺得呢？”
樓夜點頭，“可以。”
“先生手中如果還有的話，也可以繼續選擇我們，我們非常歡迎感激。”
樓夜將包裡其餘十一條碧尾蛇拿出來，挨個擺放在桌麵上，老者瞪圓了眼睛，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傷痕，他們頓時對麵前的樓夜肅然起敬。
這些都是實力的證明。
老者吩咐侍者將這些屍體收好，回頭給樓夜結了賬，樓夜看著賬戶中終於多出來的一連串的零之後，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
這下手頭終於稍微寬鬆一些了。
一切結束，樓夜又將租賃的飛船還回去，並在中心城重新買了一輛最好的飛船，終於準備離開這裡，前往033所要求的下一個地方。
——犯罪星。
不過走之前，樓夜還記得一件事，他開著飛船重新回到了原野星係的藤蔓林，找到了鸚鵡。
灰毛鸚鵡這幾天正鬱鬱不振中，翅膀托著下巴，看著昨天樓夜飛船消失的地方，順便監督著自己的小弟繼續訓練逃命能力。
看看人家，再看看它們。
這就是差距，再說了逃命能力多重要啊，鸚鵡一個踹一個地嗬斥著它們，
“趕緊的，都彆偷懶，好好練。”
就在這時，最前麵的小動物突然呆呆停住。
鸚鵡走到小弟麵前，一翅膀過去，“乾什麼呢？是不是偷懶？”
“老大老大，你快看？”
“有新飛船哎。”
“可是，是不是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好像……是哎！”其餘小動物呆呆回答。
灰毛鸚鵡也趕緊看過去，頓時嚇了一跳，“快快快，快躲起來，有人來了。”
“躲誰呢？”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鸚鵡還沒回頭，就聽到小弟期期艾艾的舉手，“大哥，好像不用躲了，他……他過來了！”
“還帶了，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鸚鵡驚喜轉頭，就看到身後樓夜熟悉的身影，尤其是他手中提著的好吃的，頓時喜笑顏開，
“哎呀大哥，來就來了，還帶什麼吃的啊。”
邊說邊從樓夜手中接過，“還看，趕緊把這些提回去，彆讓大哥累著。”
樓夜鬆開手，看著這些小動物們排成排，一個個興奮地抱著吃的，速度飛快，看了幾秒後，鸚鵡笑意有些僵硬，
“大哥，你是來告彆的？”
“嗯。”樓夜似乎想伸手摸摸鸚鵡，指尖動了動，還是默不作聲的收了回去。
“你不是說了，如果我離開了，要先和你告彆。”
鸚鵡喪喪的低頭，“我又後悔了。”
“我討厭離彆。”
樓夜笑了一下，遞給鸚鵡一個通訊器，“這個給你，遇見什麼可以找我。”
鸚鵡接了過來。
“我走了，有緣再見吧！”
鸚鵡看著大步離開的樓夜，日光把樓夜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那挺直的身影逆光前行，孤獨冷漠，一路向前！
腦海中浮現樓夜一次又一次拚命訓練時的景象。
渾身傷勢，血跡斑駁，卻始終挺著背，那雙帶著火焰的眸子迸射出耀眼的光來，靈魂都會為之悸動。
鸚鵡喃喃，
“再見！大哥！”
飛船重新啟動，
帶著樓夜，再次遨遊在蒼茫無垠的星空之中，朝著犯罪星駛去。
犯罪星又稱作逃亡星，那裡地處星際的交界處，而且因為引力問題，飛船星艦之類在那裡完全無法停靠，想要下去，各憑本事。
有本事，就活著到犯罪星。
沒本事，就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