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夢醒時(1 / 2)

殷玉衡醒來的時候, 影影綽綽的燭光映在金紅色的帳幔上。流蘇墜子在香霧中輕輕晃動,殷玉衡盯著看了許久, 才漸漸尋回了一絲神誌。

頭好疼。

這是一種直接加諸於之上神魂的疼痛,殷玉衡試著偏了一下頭,倒抽一口涼氣。他腦子一片紛亂,渾身無力,過了好半晌,殷玉衡才微微動了一下手指。

“……阿衡?”身邊立刻響起了一個乾澀的聲音,很疲憊,還帶著一絲茫然。殷玉衡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死死抓著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氣, 努力側頭。

他看見床邊趴著的人影, 黑色發絲垂墜而下,有一兩縷與他的頭發交纏。昏睡著的青年臉色蒼白,一向明亮澄淨的眸子此刻也閉著, 眼下泛著不正常的黑青, 右手卻緊緊地與自己十指相扣, 片刻不曾鬆開, 掌心帶著汗意,也不知在床邊守了多久。

陸厭?殷玉衡心裡泛起一陣悶疼,張嘴想要喚他,卻實在太虛弱, 隻發出一點氣音。

殷玉衡印象裡的陸厭, 哪怕被追殺到朝歌時那樣落魄,也依舊堅定、決然、明亮的像烈烈燃燒的金烏神火,可以無畏舉劍不低頭,可以抓著他的手, 承諾會帶他走出命運的黑暗。可是此刻,殷玉衡卻覺得他成了一截被燃儘的枯木,整個人身上流露出沉沉苦色,眼角似乎還掛著淚痕。

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陸厭沒有醒。剛剛那一聲阿衡,隻是夢裡下意識的呼喚。陸厭太累了,靈力也透支。可是殷玉衡感覺到他的手在緩緩合攏,好像感知到了殷玉衡的清醒,也好像在做一個不安的夢。

“阿衡。”

陸厭緊緊蹙著眉,發出忐忑的低聲呢喃。

殷玉衡想要回一聲我在,卻失敗了。他隻好努力去握陸厭的手。

殷玉衡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從何處來,想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想起了朝歌,也想起了陸厭。

陸厭……

殷玉衡感覺到對方手心灼熱的溫度,順著脈絡,燙進他的心窩。

他放輕呼吸,忽然想揉揉青年的頭發。他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子?明明年紀也不大,怎麼一副要油儘燈枯的模樣。

“衡哥!”

腦海裡響起熟悉的聲音,小白聲音裡帶著哭腔:“衡哥!我差點以為自己見不到你了!哇嗚嗚嗚……”

殷玉衡咳了一聲,柔聲道:“乖,彆怕,我回來了。”

“哇——”聽了殷玉衡的話,小白反而哭的更痛了。

殷玉衡:“……”

等到小白好不容易抽抽噎噎停止了哭泣,殷玉衡才歎道:“叫你擔心了,抱歉。”

“我,我沒事,”小白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那時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您說了會出事,但沒想到您魂魄都抽離了一部分,我嚇了一跳,沒能及時跟上。您原本的身體裡還留有一魂一魄,我怕您的魂魄出事,又不敢離開……您一直不醒,我好害怕……也怕您在外麵遇到危險……怕您走劇情的時候吃虧……”

小白沒有實體,而是依附在人的魂魄上。當時事發突然,小白和殷玉衡誰也沒來得及做反應。

殷玉衡笑了笑:“沒事,都過去了。天意如此,強迫我走劇情罷了。我已經想起來了,彆怕。”

小白沉默了一下,猶豫道:“衡哥,這段時間你……你還好不好?”

“嗯,”殷玉衡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竟然勾了勾,“挺好的。”

小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吞吞吐吐道:“可……陸厭……從您踏足朝歌我就感應到您了,他沒有認出來您……他……衡哥,您不生氣?”

不等殷玉衡回答,小白急忙道:“您彆怪他,不是他的錯,其實……”

殷玉衡眨了一下眼睛,悠悠道:“我知道,有東西故意阻撓,讓他認不出我。”

小白:“您知道?”

“他為我療傷,接觸過我的識海,他本該認出來,可他沒有。不止是他,我失憶時遇見的人和事……都是有所預謀。”殷玉衡笑了笑,積攢了一些力氣,抬手拂上陸厭蹙起的眉心。

“還好,他沒讓我失望。”

九天之上的意誌橫加乾預,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離魂、失憶,他一無所知的成為一具人偶,弱小而可欺。一雙看不見的手試圖左右他的命運軌跡,讓他成為所謂的替身,讓他遇見薛辭令,遇見李光寒和祝安寧,遇上陸厭,卻與彼此相見不相識。

如果他一直沒有恢複記憶,如果他被所有人、包括陸厭看做“離朝太子”的替身,或許真的會和原劇情殊途同歸,被囚禁虐待、被折磨□□,最後在某個角落,不甘地閉上眼睛。

但是……他遇到了陸厭。

哪怕他失憶,哪怕他們因為陰差陽錯的誤會而錯過,也不會傷害他人的陸厭。陸厭感情很純粹,他不是薛辭令,不會去玩那些替身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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