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深夜零點,住院部的病房內,席江從麻醉中醒了過來。
他還未睜眼,就已經聞到了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氣味,眉頭不由得蹙起。
從港口帶著傷逃到了那麼僻靜的巷子裡,就是想掩人耳目,不被人發現,卻沒想到還是落得了這個下場。
這次行動失敗,必然是有人泄漏了他的行蹤,並且極有可能就在協助破案的本地警方之中。
所以他不能報警,也不能來醫院。
席江屏息觀察了一下病房內外的動靜,這是一間三人病房,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成年人的呼吸聲,其中一個氣息不穩,顯然是身體虛弱,而另一個已經睡死了,時不時發出鼾聲。
這讓他稍感放鬆。
醫院和警察顯然還沒有發現他的身份,否則他不是在單人病房,就是在太平間了。
但席江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一直觀察著病房外的動靜,直到摸清夜班巡查的醫護人員的規律後,才抓住一個時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走之前,他帶上了病房裡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還有一件沾了血的校服外套。
那上麵的左胸口上,繡著一個人的名字。
——鹿言。
“鹿言。”
安成星鬆開她,去看她此刻的表情。
但她垂著頭,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讓他頓覺無奈。
有時候他總有一種錯覺,仿佛對她來說,他的靠近是一件讓她為難的事。
可他們青梅竹馬,從來都是親密無間。
到底為什麼,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安成星心中有很多的疑問,可他都選擇了沉默,不讓它們說出口,變成對她的質問。
倘若她無法回答,這些問題就會成為令她難堪的局麵。
安成星不願意讓她難堪。
他隻想讓她快樂無憂,一輩子都活得這麼簡單。
如果這“一輩子”裡,能有一個他,便再好不過了。
“你是不是出門了?”
鹿言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開始沒話找話,亂扯話題。
她發現安成星身上穿著很正式的衣服,但同樣也很單薄,在這大冬天的晚上,看起來非常不保暖。
安成星見她願意跟自己說話了,也鬆了口氣,低聲回答:
“我今天回了老宅,聽說你不見了,又趕了回來。”
他說得這樣輕描淡寫,鹿言卻聽得睜大了眼睛。
“你從首都回來的?剛剛?”
從首都到這裡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兩邊的機場也離得遠,他怎麼在三小時內趕回來的?
安成星卻隻是應了一聲,不作更多的回答。
鹿言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垂著的手掌,果然是一片冰涼。
“你是不是傻啊?要凍感冒了。”
她說著去推他,“趕緊回去了,大半夜不睡覺會長不高。”
鹿言拿他的話來懟他。
安成星卻笑了笑,那笑意淺淡,在臉上一閃而過,像夜空裡最乾淨明亮的那顆星星。
“好,晚安。”
鹿言半晌沒眨眼,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晚安。”
說著她主動朝他揮揮手,目送他後退了幾步,一直到路中央,他才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走遠。
這一刻,鹿言莫名悵然。
寒假的最後一周,鹿家人都過得很和睦。
鹿言不想大過年的還作妖,她消停了,鹿家自然就都消停了,再加上許久沒回來的鹿以鳴也在,一家子齊聚在一起,過了一個好年。
安成星還是趕回了首都,除夕的那天晚上,他給鹿言打了個電話,問她想要什麼,給她帶回來。
鹿言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堆東西,他都說好,半點不耐煩也沒有。
她就哼哼唧唧地笑,笑完了還要感慨一句:
“多好的孩子,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音樂社那邊的單獨訓練也還在繼續,鹿言懶懶散散的,每次到了就敷衍了事,但明浼從不生氣,隻是讓她有狀態就試試,沒狀態回家就行。
這麼一來,鹿言自己反倒是開始心虛了,最後幾天總算是打起精神來,拿了幾分認真進去。
就這麼插科打諢的,寒假就結束了。
開學這天,安成星還在首都沒回來,據說今年老宅那邊有些事要處理,具體的鹿言也沒問。
她對安成星家的那些事情不太了解,隻知道老宅那邊還有個他的祖父,因為當年的一些陳年舊事,他祖父和他的父母斷絕了來往,他跟著父母定居在國外,五歲之前從沒回來過。
後來安成星的父母因意外去世,他跟隨哥哥回國定居,但他哥哥比他年長十歲,正是工作繁忙的時候,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在家裡,由保姆照看。
直到認識了住在隔壁的鹿言,才從封閉的生活圈裡走了出來。
這些事都在原主的記憶裡,但關於祖父的事,原著中也提到過,女主鹿雪幫助安成星解開了心結,他和祖父重歸於好,而女主鹿雪也被他的祖父承認,幾乎就等於是見家長了。
想到這裡,鹿言又開始思考這部分劇情該如何利用起來。
畢竟時間就剩下兩個月了,男女主之間還不溫不火的,她是真的急得嘴上冒泡,但又毫無辦法。
帶著強烈的求生欲,鹿言又問了係統一次:“失敗到底有什麼懲罰?”
但係統還是那句話:“機會隻有一次,失敗的後果不管是什麼,你都不可能再重來。”
係統這樣藏著掖著,讓鹿言愈發覺得,失敗的後果很可能不隻是失去獎勵那麼簡單。
未知的就是令人畏懼的,她幾番權衡之後,還是一咬牙,決定不管有多困難都要堅持下去。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前麵那麼多崩潰她都緩過來了,沒道理現在堅持不下去。
聖英高中的冬季開學是最無聊的。
因為通常沒什麼新學生來,麵孔都是老麵孔,大家隨便走走流程,就把這一天給混過去了。
下午兩點半準時放學,鹿言照例去了音樂社,對著明浼就是一通精神折磨,但她技巧純熟,起碼是沒有走音的。
所以明浼也沒說她什麼,隻是讓她明天也記得準時來。
“音樂節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了,這是最後一年,它能給你留下什麼,取決於你自己。”
離開前,明浼坐在鋼琴邊,頭也沒抬地對她說。
鹿言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沒有回答,背著琴盒離開了。
她的任務不是讓她上台展示自己,而是上去凸顯女主鹿雪,所以她沒辦法回應明浼。
雖然很可惜,但這次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鹿言歎了口氣,直奔校門而去。
這個時間點,該走的人都已經走了,沒走的都還在社團活動中,康美娜是學生會副會長,剛開學的時候尤其忙,所以鹿言選擇了一個人回家。
然而她剛一走出學校,就看見了一個眼熟的黑色身影,他倚靠在一輛重型機車前,身穿黑色風衣,踩著一雙黑色長靴,一頭乾淨利落的黑色短發——短到連眉毛都遮不住。
真是從頭黑到了腳,怎麼看怎麼晦氣。
鹿言立刻就想掉頭回學校裡,係統卻很“恰好”地頒發了任務:
“任務二的主線正式開啟,請扮演糾纏不休的女配,對男主挾恩圖報。”
鹿言:“……”
我的戲路是不是太窄了一點,就沒有彆的人設可演了嗎?
係統:“有。”
鹿言:“……你還是先閉嘴吧。”
不要再提醒她後麵還有多少個任務了。
鹿言忍住暴躁的脾氣,硬著頭皮朝那道身影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臨時抱佛腳地開始翻原著劇情,畢竟假期的時候沒人想加班,她這幾天都放著沒管。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男主席江,一個赫赫有名的國際刑警,從小流離失所,被非法移民到了國外,在機緣巧合下進了特殊兵種培養基地。
沒人知道他在裡麵的那幾年經曆了什麼,出來後,他就開始了在刀尖上奔波的生涯,永遠不知道第二天會不會是自己的死期。
直到成為一名擁有特權的國際刑警後,在一樁案件的引導下,他首次踏上了回國的旅程。
也就是在這一次,他身負重傷,被善良的女主救下,兩人因此結緣。
鹿言:“……”
所以女主呢?
都多少天了,女主怎麼還沒出現?!
係統:“不用在意細枝末節的劇情,重要的是每個關鍵劇……”
“閉嘴。”鹿言惡狠狠地說。
女主都沒了,算什麼細枝末節!
垃圾係統,給的任務沒一個是人乾的。
鹿言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男人的麵前。
“你、你已經沒事啦?”一開口,她的聲音都抖了下。
原諒她對那天的記憶太深刻,留下的心理陰影一時半會是洗不掉的了。
鹿言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