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chapter49

也許人都有雛鳥情結,總是對“初見”兩個字帶有難言的情感。

過去的六年裡,鹿言從來不會去回想安成星,以及和他有關的點點滴滴。

因為她知道,自己欠安成星的,下輩子也還不完。

如果說諾斯維亞對她是責任使然,席江對她是恩情難斷,那麼安成星對她,是徹徹底底的不求回報。

可她卻不能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他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個和他相伴了十三年之久的女孩,早在高三那一年,就被她取代了。

享受了他的溫柔的,隻是個不能坦白的小偷。

而今後,她還會帶著這個秘密,頭也不回地從這個世界離開。

所以她還不了,還不清,也沒有資格去還。

站在薰衣草花田中間的白色身影,終於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片刻之後,他的溫度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不帶絲毫彆樣心思。

就隻是一個坦坦蕩蕩的動作,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

鹿言抬起眼,看見他眼睫上濕潤的微光,肚子裡打好的草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一看她,她就繃不住情緒,他越擦眼淚,她就越哭得停不下來。

就像這些年的委屈、煎熬、孤獨和無望,都在這時候有了安全的出口,讓她忽然好累,好想停下來,放空大腦,不再去考慮任何難題。

鹿言抽泣著,緩緩上前一步,抓住了他雪白的襯衫,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真的好丟臉嗚嗚嗚嗚嗚。

安成星抬起的手顫了顫,遲疑了很久,才輕輕落在了她的肩上。

他一下又一下地,撫順了她的背脊,在她單薄的衣衫上留下了自己的溫度。

玻璃花房內,薰衣草花田上,空氣也變得柔軟溫和,包裹著無聲依偎的兩個人。

他們離相擁還有好長的距離,卻又是此時此刻這個世界上,最靠近彼此的人。

鹿言哭得隻剩抽泣的聲音,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他胸前打濕了一片,才從這種狀態裡抽離出來。

她從衛衣兜裡掏出了一包紙巾,抽著鼻子去幫他擦襯衫,但越擦那片濕透的痕跡就越大。

安成星輕聲道:“彆擦了,現在也擦不乾。”

他安撫她的那隻手早已經收回來,自然垂落著,矜持而克己。

鹿言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但又想不起來了。

所以她隻能笨拙地將紙巾團成一團,捏在手裡,半晌後,又問:“那你要不給我吧,我幫你洗了再還你。”

這時候的她腦子還很遲鈍,緩不過來,隻是下意識覺得自己不能再欠他更多了。

安成星頓時笑了起來,問:

“你要我現在脫下來給你嗎?”

鹿言:“……”

啊,也不是這個意思。

安成星見她不說話,便真的抬手去解開襯衣的衣扣。

剛解開第一顆白色的扣子,鹿言就急急忙忙去按住他的手,大聲說:

“不用了不用了,你待會兒回去換下來給我。”

“你在想什麼呢,我裡麵當然穿了衣服的。”

安成星被她逗得一直笑,看著她的目光卻始終柔軟。

鹿言:“……”

她的臉不自覺地發燙,趕緊鬆開了按著他的手,轉身指了指那邊的大門入口,說:

“那你趕緊回去換吧,大晚上挺冷的,彆感冒了。”

一時間,她連兩人為什麼在這裡見麵、那些準備要說的話,都給忘到了腦後。

安成星見她的語氣輕快了很多,才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其實他本不該這麼沉不住氣的,接下來的時間還那麼長,他一步一步慢慢來,總能有機會跟她好好談一次。

但今天的鹿言,實在是承受了太多東西了。

她的眼睛裡沒有了光,卻還努力強撐著,咬著牙應付了這一頓暗流湧動的晚餐。

安成星知道,再不找個宣泄口,她就要撐不住了。

更何況,諾先生頭上的那道傷口——

她心裡應當也不好受吧。

“換下來給你?我很擔心這件衣服還能不能要。”

安成星輕笑著打趣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立馬變臉。

“我給你洗衣服,你還嫌這嫌那的,你知道我的手是上了保險的嗎!”

不隻是手,她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包括頭發絲,老威廉都給她買了終身保險,金額龐大得她出個遠門都會讓保險公司提心吊膽,掐著點給她打電話來噓寒問暖,就怕她磕著了碰著了,那公司還不得破產?

鹿言對著他指指點點,一臉的“你不知好歹”。

她沒有察覺,現在的她跟半小時前的她差彆有多大。

她也沒有發現,才短短半個小時,她就忘了兩人之間六年的空白,連說話的語氣都像是回到了當年。

但安成星將一切都收進了眼底,他微微笑著,始終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沒有人會聽見,他此刻用力跳動的心跳聲,有多歡喜,多雀躍。

我哪舍得讓你動手洗呢?

換了以前,安成星隻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麼傻的愣頭青了,他看得見自己的處境,知道這個城堡裡有多少人對她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倘若到了現在,他還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可就太愧對父母給他的智商了。

於是安成星笑了笑,回答道:

“好吧,那我相信你一次。”

鹿言這才給了他一個“算你識趣”的眼神,連忙推著他的手臂,催促他:

“快點快點,再晚氣溫又下降了。”

這地方荒郊野嶺的,大晚上是真的冷,她都放棄了美美的小裙子,穿成這樣了,溫度之低可見一斑。

安成星被她推著,哪怕還想再多爭取幾秒鐘的時間,也隻能順著她往外走。

不能著急。

不能貪心。

他要對自己有信心。

兩人走出玻璃花房,一前一後地往前麵走,再過一個左拐角就接近大門前的綠植雕塑院子了,鹿言總算恢複了冷靜,連忙拉住他的衣擺。

“安成星。”她開口時有些猶豫。

但安成星已經知道她的顧慮。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難做的。”他頭也沒回地說。

鹿言有些心酸,又有些安心,這讓她生出了更多的難以啟齒的愧疚。

她抓著他的襯衫衣擺,幾乎要把它揉成一團。

遲疑了很久,鹿言還是心一橫,開口道:“你要是想找我,用不著再去麻煩鹿雪,人家也忙著呢。”

這幾天鹿雪見縫插針地拿電腦忙工作,鹿言都看在眼裡,所以更加不明白她為什麼非得上這個節目。

現在明白了,但又不敢去弄明白。

隻要不說破,她就能當做不明白。

她也隻能不明白。

在鹿言看不見的地方,安成星臉上的微笑變得深了。

他應了一聲,一如既往的溫柔:

“好,我知道了。”

鹿言見他還是這麼好說話,也放鬆了下來,拍著他的腰,說:

“那你先上去吧,我待會兒去找你拿衣服。”

安成星挑了挑眉,終於回頭看她,問:

“你不問問我住哪間嗎?”

鹿言卡了一下,好幾秒後才說:“那你在門口等我唄。”

她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知道,但是大家搬進來的時候都在同一層樓,想不看見也難啊。

反正就是,不能承認。

五分鐘後,鹿言把自己的臉清理得毫無破綻,才裝作散步回來,戴著耳機插著衣兜,直接進了一樓大廳,準備上樓。

卻沒想到遇見了坐在公共休息室裡的的鹿雪。

她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工作,臉上帶著一副無框眼鏡,聽見腳步聲才抬頭看了一眼。

看見鹿言,鹿雪頓時笑了笑,跟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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