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樣一個人,會在她走錯了方向時,迎著藍天白雲,從天而降。
鹿言終於笑了起來。
她看著那遙遙相對的金色椅子,不在乎那裡存在的究竟是怎樣的力量。
“我贏了。”
她說著,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是我們贏了。”
說完這一句,鹿言終於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三團光芒。
炫白的記憶,火紅的勇氣,靛藍的理性。
那是她失去已久的東西,此刻將要被她堂堂正正地奪回。
連帶著賭桌上的另一個籌碼。
——誰說兜裡隻有三毛錢的人,買不下整個世界。
機械音再次響起時,回到了以往的毫無波動。
“這一場賭局,是你贏了。”
“你可以帶走你的籌碼,以及我輸給你的籌碼。”
“——它會從融合世界中脫離,帶你回到起點。但這一次,你可沒有第二條命來揮霍了。”
鹿言凝望著賭桌上的光芒,一團新升起的金色光芒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隻要她一伸手,就能握住它。
那就是她想要的。
那就是她原本應得的。
死亡也無法消弭,重生也無法割舍。
鹿言起了身,緩緩朝它走去,不疾也不徐。
直至它近在眼前,才停下腳步,抬起了手。
就在指尖將要觸碰到它的那一瞬間,她忽而回過頭來,看向空無一人的金色椅子。
“……脫離後的融合世界,會怎麼樣?”
那些被她一次次搞砸的劇情,那些被她欺騙了無數次的人。
他們又會怎麼樣?
如果僅僅是為了阻礙她贏得賭局,值得編造這麼龐大的謊言嗎?
鹿言終於麵對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
——另外四個世界,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這一次回答她的,卻是另一道聲音。
空靈而飄渺,辨不出性彆,也感受不到情感,卻讓她的靈魂為之一顫。
“脫離後的融合世界,其存在的本身會自然消解,換言之,便是消弭而亡。”
鹿言愣在了原地。
仿佛是為了“好心”地為她解疑,純白的虛無世界忽然掀起了一場風雨,無數場景翻轉著、扭曲著、流動在了她的周圍,一幕幕地飛快掠過。
她看見了遠赴樺國的諾斯維亞,對著一疊疊資料皺起眉頭,最終也一無所獲。
她看見了臥病在床的老威廉,在彌留之際聽到最後的消息時,不斷地落著眼淚,至死也沒能瞑目。
她看見了深夜堅守在書房裡的諾斯維亞,他不知疲倦地忙碌著,咳嗽聲與窗外的風雪伴他到黎明。
她看見了站在空無一人的墓碑前的小威廉,他深深鞠躬,送彆了那位年輕的、整個諾爾頓家族的最後一位繼承者。
鹿言緩緩轉身,看著更快閃過的場景。
鮮血淋漓倒在深巷中的人,慢慢地合上了眼,從天黑到天亮,也沒能等來他的拯救者。
奔波在一個個實驗室的人,總是不眠不休,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科研,直至老無所依,撒手人寰。
而那個熱愛著演藝事業的人,從某一天起,忽然辨認不得世界上的所有人,由此一蹶不振,黯然退場。
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衰敗。
他們的喜怒哀樂,一言一行,都在扭轉的時光長河中褪了色。
隻剩灰白。
又腐爛著埋入了漆黑的泥土。
那道空靈的聲音從天上落下:
“本就失序的世界,沒有你的出現,也會自然消解。”
“但原本你有可能救下他們。”
“倘若你遵守你的本分,走完你的任務的話。”
鹿言的嘴唇顫抖著,咬著牙,用最後的力氣開口:
“一定還有彆的辦法,告訴我,要用什麼樣的辦法。”
她一把抹掉了臉上的淚水,仰頭看向純白的天際,大聲道:
“你把我逼到這一步,不就是要我去做嗎?”
“告訴我啊!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重來也不可能完成。
給她設立了重重困難,在她以為走向了勝利時,又在最後關頭給她致命一擊。
每一環都扣著一環,讓她拚儘全力也掙脫不開。
就這麼不想輸給她嗎?
就這麼輸不起嗎!
沒有人再回答她的質問。
純白的世界忽然龜裂著,一點一點崩塌。
金色的椅子消失了,一把,兩把,到最後,金色的賭桌也逐漸隱去了輪廓。
那本該屬於她的籌碼也騰空而起,落在了她的麵前,靜靜飄浮著。
可她的身側卻憑空出現了一道純白色的門,同樣靜悄悄地在那裡等待著。
世界崩落著,搖搖欲墜。
鹿言幾乎要站不穩腳跟,她一遍一遍地質問,直到快跌落在地,才終於聽到了那高高在上的聲音:“選擇吧。”
“拿上你贏得的籌碼,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又或者——”
“推開那扇門,回到你的任務中。”
“在那有限的時間內,找到答案。”
“——倒計時,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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