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1 / 2)

這位女郎不是和陸三郎一起回來的北國公主, 但和陸三郎也脫不了關係——羅氏女竟是陸三郎的未婚妻子。

還是身負婚書、尚未退婚、卻被陸三郎挖了牆角的女子。

魏將軍魏琮讓軍中人去查,查出羅令妤的這些事後, 心裡便不是滋味, 更是沮喪陣陣。親自殷勤地將羅氏女送回家去,回來騎在高頭大馬上,魏將軍麵黑如蓋、咬牙切齒——陸三郎, 又是陸三郎!他瞧不起的士族子弟, 竟能讓羅娘子這樣的美人千裡來奔。

而同在軍中,為何魏琮自己的婚姻如此不順?

因他是陳王從寒門中一手提拔上來的。

寒門子弟進入士族社會, 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地位提升,婚娶自然往上走, 不願再和不如自己的寒門混在一處。但是魏琮自負, 既看不上不如自己的寒門,他看上的士族哪怕他籌再多價錢也不肯行“財婚”之事。魏將軍打得一手好仗, 婚姻卻上不成下不就, 無端惹他發愁。而今看上北國公主應該和士庶分明的南國環境不沾邊, 他想厚臉皮尚一位貌美公主——卻不想羅令妤也是陸三郎的。

魏琮氣怒交加:陸三郎那番樣貌, 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天下漂亮的女人, 都盯著陸三郎看呢?旁家郎君就不需要娶妻了麼?

魏琮致力於挖陸三郎的牆角。

而羅令妤在等陸昀, 既想陸昀來跟自己道歉,又急著想將陸二郎的夢告訴三表哥。魏將軍熱情邀請羅令妤去看他軍營中的演兵,羅令妤一口答應。魏琮於此難得機靈, 陪羅令妤玩耍了一日, 到了深夜, 他為羅令妤在軍中特意搭了一處帳篷,美其名曰——怎能叫陸參軍的家人四處奔波呢?

羅令妤美目嗔笑,麵頰染糖漿般:這個將軍,真是花花腸子,會討好女郎。她還沒嫁陸三郎呢,魏將軍就說她是陸昀的家人。

魏將軍則滿意地想:誰說是未婚妻了?陸三郎的表妹,那也是陸三郎的家人嘛。

各懷鬼胎之下,郎君威武,女郎嬌美,魏將軍和羅氏女的相處,分外愉快。到陸昀領著真公主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魏將軍和羅令妤言笑晏晏的模樣——那總是和陸三郎對著乾、嫌陸昀婆婆媽媽事多的將軍,這會兒弓著腰牽著繩,在小馬場上一路牽著馬,馬上則坐著神色緊繃、麵容姣好的羅令妤。

羅令妤是不擅長這些運動的,騎馬更是從來不會。魏琮知道後,自告奮勇要教她。此時的魏將軍,哪裡有平日粗著嗓門拍案大吼的樣子,他溫聲細語,滿頭熱汗被自己憋回去。魏琮小跑步地牽著馬,不斷回頭看馬上的女郎,唯恐聲音大一點兒會嚇壞那女郎似的:“不要怕不要怕,我看著,娘子不會摔下來的……”

有小將發了一哨聲,跑到魏將軍身邊說了幾句話。下一刻,魏將軍與馬上繃著身子的羅令妤一道扭過臉,看向軍營柵欄門外的陸三郎,陸三郎身邊的女子,還有後麵跟著的幾十個人組成的北國使臣團。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些北國使臣跟在他們的公主身後,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南國這軍營。看到軍營配置,他們臉色紛紛難看,因南國眼看著比北國富裕很多,軍中刀槍、鎧甲、戰馬的配備,都比北國好些。但是看到一介大將軍竟然親自教一個女郎騎馬,這些使臣唇角又含了一抹微妙的笑:嗬,果然如名士說的那樣,南國人多奢,多怠,隻知享樂。

北國的軍隊,遠強於南國啊。

使臣們看得鎮定,陸昀身邊戴著幕離的公主看到那馬上女郎的清姿,她再回頭看眼陸昀幽黑眯起的眼睛。公主心裡一頓,沉沉落了下去。隔著沙羅珠玉,北國公主凝視著羅令妤,暗自比較雙方的美貌、身段。北國公主自認為是美人,矜傲地戴了幕離,以防外人看她……卻沒想到在軍營中,便看到這樣的女子。

且陸三郎目不轉睛地盯著。

北國公主沉聲:“陸三郎管我要的燈,莫非是給她的?你便是為她,不願和我聯姻?”

不一定是要嫁給南國皇帝才叫聯姻。此年代世家地位高,天下朝政都把持在世家手中。若是嫁入世家做世家婦,和入皇帝的後宮,效果難說誰不如誰。

陸昀一頓,側頭看了她一下:“不是。”

公主心裡剛放鬆,便聽這位陸三郎說:“不是她,我也不會犧牲我的婚姻和任何人聯姻。我不願和公主聯姻,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我與公主無緣。”

北國公主沒說話,聽出陸昀沒有否認那燈的事。

當下裡,她與陸昀站在柵欄外,看馬小跑過來,魏將軍伸手扶那嬌弱的女子下馬。女子胸脯豐盈,腰肢纖細,與魏將軍一道走來,步伐卻是嫋嫋娜娜,行姿婀娜無比。何止軍中男人不斷地看過去,就是北國公主自己……都忍不住一把掀了自己所戴的幕離,露出了自己的容貌,與這位女郎比美一番!

魏將軍不在意地瞥過北國公主一眼。這兩日看慣了美人的魏將軍很是平靜:唔,公主也不過爾爾。不如某人。

真是嫉妒陸三郎。

陸昀沒說話,隻是看著羅令妤望來的眼波,他眉挑了下。羅令妤向他身邊的公主看去,那公主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羅令妤心神停一瞬,同是女子,她一眼看出這位公主和陸三郎之間的微妙。她微有妒意,心裡衝陸昀翻了個白眼,想原來又是一位折服在陸三郎風采下的女子。

北國公主看陸昀長袍輕掀向前一步,似要相迎,便道:“陸三郎不在我麵前多說些她的好話麼?不怕我拿喬,欺負了你的心上人?陸三郎的真心也不過如此。”

陸昀回頭,緩緩看了那個麵容冷繃的公主一眼,聲音含了笑意:“……公主若是欺負得了她,我們再說。”

北國公主一愣,待要反問,軍營大門已開,魏將軍聲大如雷,故作熱情:“北國使團駕到,蓬蓽生輝啊——”

雙方局麵打開,兩國之間,再無兒女私情;一言一行,都是國家大事。北國公主幽目輕揚,神色肅穆地看著軍營門大開,將士列隊,鼓聲敲響。喧天震動下,身形清雋的陸昀先行,在前引路。身後人不動,陸昀回頭,例行公事一般地望來一眼。

北國公主沉靜地看著,慢慢的,她的袍袖如鴻羽一般飄揚。她深深吸了口氣,頭顱抬高腰板挺直,她向前抬起了腳步,邁向前方。

陸昀若有所覺,睫毛顫了一下,揚起目光,難得認真地向北國公主冰玉般的麵孔上看去。而北國公主已經不再理會他,她身後的北國使團,魚貫而入,跟隨公主的步伐。

自此一步,個人私情拋之腦後,這位公主將為北國,奉獻至死。一個新的紀元,將從她腳下這一步開始。這個新的時代,新的故事,由她來引領。

……

個人私情拋之腦後,有些時候,個人私情正是國家利益。況且比起入一個行將入土的老頭子的後宮,嫁給年輕有為、才貌絕倫的陸三郎,做陸三郎的妻子,不更好麼?

折服世家,和折服南國朝廷,也沒多大區彆。

當夜為迎使臣團入南陽,魏將軍開了恩,軍營觥籌交錯可達旦。原本羅令妤晚上會回羅家,然她瞥見公主要住在軍營中專為她備下的帳篷,這位公主的目光又時不時落到陸昀身上。羅令妤決定自己也要留下來,多看一眼。

晚上酒肉宴席,南國膳食的豐盛,讓北國使團暗自比較後,嫉恨無比。江南多富饒,北國卻風霜……北國軍力強,何以南國這些醉生夢死的士族卻占著最好的地段?一晚上人心中不快,北國公主更是盯著陸昀。

看到陸昀在場上繞了一圈,與士兵們客氣而生疏地聯絡了一下感情。陸三郎身上屬於世家子弟的清貴傲氣,讓他幾乎沒有平易近人的可能。顯然陸三郎也不打算勉強自己,不打算平易近人。魏將軍和將士們開了一壇又一壇的酒,眾人喝得麵紅耳赤,陸昀到邊上,隻是禮貌性地喝了幾杯酒,也無人多說。

魏將軍更是不耐煩地揮手:“走開走開!你這樣喝不了酒的,不要擾我等的興!”

陸昀在他耳邊抓住機會提醒:“將軍能喝倒這些北國使臣團麼?從他們嘴裡問清楚緣故,之後告訴我,我想辦法攪和掉他們的狼子野心。”

魏將軍喝得頭大時,隨意擺了擺手。他嗤笑一聲,鄙夷陸昀又要耍心眼,折騰這些北國人。但術業有專攻,魏將軍從不在這種事上駁陸昀的麵子。魏琮抱著酒壇子晃悠悠地站起,他振臂一招呼,喝得東倒西歪的將士們嘩啦啦隨著他一起站起,去找北國使臣團喝酒。

陸昀回到酒宴上入座,正是挑了羅令妤身邊的位置。女郎托著腮看他,鳳眼微斜:“你喝了多少酒?”

陸昀心悅她主動與他搭話,且那邊酒鬼們忙著喝酒也無人看他們,他便笑著勾住她的肩,要將她往懷裡帶。陸昀在她發間輕嗅了一下,笑道:“我騙他們的,我沒喝幾杯。”

羅令妤似笑非笑:“原來你知道自己不能喝啊。”

她伸手欲推他時,忽感覺到背後有雙眼睛盯著。羅令妤眼角餘光輕掃,看到那位公主低著頭掩袖喝酒,好似並沒有看他們。但是到底看沒看嘛……羅令妤不推陸昀了,而是乖乖被他抱著,任他在她眉心眷戀地親了一下。

陸昀咬牙:“彆再提我那丟人事!”

羅令妤嗔了他一眼。

他卻又忍不住,來問:“我那晚有做什麼嗎?”

說話間,摟著她腰肢,摸到女郎腰間骨肉,食髓知味一樣,他漸失了分寸,手向上跳了跳。陸三郎俯眼向下,見燈火蒙蒙,女郎垂首。透過領子,見雪山逶迤淺行,稀薄的蓬雪覆著一層光,朦朦朧朧,欲語還休。

眼底生了火,心中起了雜念,手下就沒了章程。暗火燒著,蛇一樣遊動,如撫摸上等綢緞。眾目睽睽,他好似已經忘了,好似隻看到她,於是俯來、俯來……羅令妤駭然推他,低聲咬牙:“你做什麼?你瘋了……你莫非又喝多了?”

他何曾這樣過?以前頂多親親摸摸,何曾有這樣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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