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帶著和解書回到宿舍, 這時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也懷著對未來的生活的一種積極向上的希望。
一夜好眠,沈昱一大早就起床,洗漱後就開始忙活。他尋了一塊木板, 沾了墨水寫下“女賓止步, 自行闖入我屋的女賓默認為娼,請女賓愛惜羽毛——沈昱”。
沈昱拿了凳子出來, 就把這個木板掛在自己屋門口。這時剛起床的知青們聽到了他錘子敲擊聲音, 本要去洗漱的,這時拿著臉盆過來看熱鬨。
知青趙偉民問道:“沈昱,你在乾嘛呢?”
沈昱釘好了釘子, 掛正了木板,跳下了凳子, 說:“昨天李鎮長、謝支書、王主任他們為我洗清了冤屈。謝小蓮他們一家終於承認是誣賴我了,為了保證我不上告,我和他們簽了《和解書》。”
兩個起得早些的女知青都鬆了一口氣, 一個說:“其實,我們也不相信是你要怎麼謝小蓮。”一個說:“這一年她天天來找你, 我們都看到了。”
沈昱暗想:你們都不是發現不了破綻,可就是沒有人為我說句話,隻有那個小妮子,豁出去的為我分辯個明白。不過,或許是因為我跟你們也沒有交情。
沈昱扯了扯嘴角,指著牌子:“所以, 為了不讓謝小蓮和彆的女賓再闖進我屋冤枉我,我就掛著這個牌子。除了是我親自拉著、扛著、搶著進屋的女性,自己闖進去的一切女性皆自認是娼%妓!娼%妓就不要來冤枉我毀她清白了, 因為我不嫖%娼!”
從前其實也有女知青和彆的姑娘抓著機會闖進他屋的,隻不過他性格冷淡又做不出罵人的事來。這時,也有愛美之心的女知青臉色怪異,因為那兩個字太過赤果果,她們若是議論這個,反是此地無銀。
幾個女知青看看同伴:“去洗臉刷牙吧,還要趕去水電站呢。”
女知青走後,男知青陳利酸酸地說:“沈昱,你這樣弄得好像是個女的就想闖進你屋裡一樣。”
沈昱攤了攤手:“我可沒說女的都是娼,我隻是討厭謝小蓮那種女的,但那種女的也不少吧?我這是防範於未然,對大家都好。在我眼裡娶謝小蓮那種女的還不如娶頭母豬,我反正沒有興趣,你們有興趣你們上呀!”
另一個男知青劉智遲了一些起床,這時出宿舍門時聽到沈昱大言不慚,說:“沈昱,是有很多女同誌追著你跑,但你顯擺什麼呀?”
沈昱要是以前就不辯駁了,現在換了心情,卻昂首挺胸說:“誰顯擺了?那麼多女同誌追著我跑,又不是那麼多天仙追著我跑,我煩死了!像謝小蓮那種人醜多作怪,有多遠滾多遠!我立牌為證!”
趙偉民、陳利、劉智無言以對,沈昱卻拍了拍手:“吃早飯去了!”
知青們可以自己燒點飯菜,但他們這裡離小學比較近,平日多是搭著小學食堂的火蒸飯吃的(寒暑假除外)。沈昱心情甚好,鎖上了門後就跑去小學食堂吃飯了。
不過兩日時間,有謝家兄弟和黃、賴、葉幾個在村鎮上宣傳,鎮政府大院也有李鎮長說明情況,全鎮上下對沈昱的不利輿論就扭轉過來了。
大家難免都對謝長寧一家背後議論,他們雖然爭取到沈昱不告他們,不會留下案底連累兒孫前程,但是既然做下這等事,難免就要受人議論,這已是做錯事的最小代價了。
鎮政府的書記和李鎮長等幾人還來探望慰問沈昱,結果看到了沈昱大咧咧的掛著那塊牌哭笑不得。
沈昱這時也放下身段,跟大家解釋一翻,表示:他煩不勝煩,也是為了彆的女同誌好,不要一時衝動做錯了事,來日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時由於雲初的引導,連鎮裡的乾部都認為沈昱的父親將會恢複原職,將來他回京後可能前程不可限量,大家都選擇對他寬容,賣他個好。
所以鎮裡的乾部自然不會對沈昱的杯弓蛇影的行為多加指責,反而表示:鎮裡已經把他見義勇為的英雄事跡上報到縣裡了,鎮裡推薦他評縣裡的先進個人。
劉書記還說:“你還不是D員吧,趙偉民都是積極份子了,你也積極一點。要是爭取在返城前入了D,將來到城裡就不一樣了。”
沈昱沉默不語,劉書記問:“怎麼啦?”
沈昱才說:“我就怕我不配,所以……不敢想。”
劉書記笑道:“你這樣的條件,在村裡對熱情的女同誌秋毫無犯,與大部分群眾相處和諧,見義勇為不居功,這就符和基本要求了。你在鄉下爭取上進,要是真能回城去,你父親和上麵的組織看到你的成長,不也高興嗎?”
沈昱點頭:“那我……得琢磨一下,怎麼寫申請書交到村D委,還得做些成績出來才能真正入D。”
李鎮長笑道:“北京來的小同誌,覺悟還是挺高的。以前年紀小,剛來鄉下難免想家,現在長大了,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劉書記點頭稱是,沈昱也隻好賠著笑臉,他覺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心裡的信念就是雲初說的“不要自命清高,不要誤判自己生活在仙界”。
沈昱洗清了流氓嫌疑之後,在雲初之前的“就差明示的暗示”他是一支值得投資的潛力股,現在不但村裡、鎮裡的乾部都福至心靈開了竅樂意得投資沈昱,縣裡乾部聽說了這樣的優秀上進的知青,大感興趣。
本就該是這樣,怎麼全村都是傻子,隻有謝小蓮家裡看中他不但長得好、還是個潛力股,讓謝小蓮舍了臉皮也想嫁給他?現在人人照顧他,不就輪不到謝小蓮家裡用下三濫的手段了嗎?
雖然這種投資看起來太世故了一些,但這就是人間。這總比讓為達目的而冤枉人清白的作法要好些。
……
又到了星期六,本來雲初過兩周就要中考(既然恢複了高考,也就恢複中考了),但雲初堅持跟著二哥一塊上山砍柴。大哥謝雲飛跟著謝長宗去縣城麵試工作了。
縣裡的國有和集體混合所有的鋼鐵廠要招工人,是難得的機會,一般人還進不了廠。像謝長宗這樣的在村裡算是關係好的,要是謝雲飛各方麵條件合格,他就能進廠。
不過這種機會一家也隻有一個,要是謝家把兩個兒子都塞進工廠,彆人家也不服氣,這時候還沒有計劃生育,家家的孩子多,而崗位少。
這時候還沒有到收稻穀的時間,生產隊也不忙,農家子弟就會上山砍柴自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砍柴私賣的,所以沒有人偷進山砍柴或伐木賣,國營或集團經營的木柴廠也不會向私人買。
雲初到了山腳,就看總和謝雲翔一起混的同生產小隊的黃建軍、賴正海在那等著,還有一個相貌氣質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年輕男子,不是沈昱是誰?
黃建軍說:“建國陪他媽去縣裡看病了,正海叫了沈知青一起來。”
謝雲翔懷疑:“沈知青會砍柴嗎?”
沈昱回答:“我會一點。我要是砍一擔柴送去小學的食堂,他們就能少收我糧票。”
謝雲翔點點頭:“不用擔心,你真的不會,我們這麼多人能幫一幫。”
賴正海道:“我看沈知青身子板結實著,隻是不習慣。這種事,乾著乾著就習慣了。”
雲初笑道:“正海哥,什麼‘這種事’,我聽著怎麼像是去打家劫舍呢?”
賴正海瞧著雲初,說:“雲翔的妹子,嬌滴滴的,家裡也舍不得你乾重活吧?你跟來乾什麼,一會兒彆哭著要你哥背你下山。”
雲初拍了拍紮在腰上的刀繩,哼了一聲:“瞧不起誰呢?我怎麼也比沈知青強。”
沈昱目光閃閃,說:“謝姑娘這是瞧不起誰呢?還有你們彆叫我沈知青,弄得我沒有名字似的,叫我沈昱吧。”
黃建軍憨憨地說:“原來哪個字讀‘YU’呀?”
雲初一怔,不由得哈哈大笑,沈昱、謝雲翔、賴正海也跟著笑了起來。沈昱才拍了拍黃建軍的胳膊:“走吧,你帶路。”
黃建軍和賴正海走在前頭,接著就是沈昱了,雲初跟在沈昱後麵,謝雲翔則斷後看著妹妹。山路不寬敞,雖然可以騰挪,但不適合兩人並排行走。
雲初爬了半小時,有些累了,便問:“到了沒有呀?這前後有那麼多柴,為什麼還要去上麵砍呢?近一點不好嗎?”
雲初看著這附近的灌木也挺多的,所以她想不通。謝雲翔道:“這是路旁,你看下麵多陡。而且偷賴將下頭的樹砍了,被同村的人瞧見多不好?”
賴正海道:“謝小妹,你看看這樹,跟你手指一樣粗細,能頂什麼用。少數幾棵大些的,總得留著護路吧?你要是砍了,那不是缺德嗎?”
雲初穿越之前雖然不是富裕出身,但也生在二三線城市裡,根本就沒有乾過農活,不知道農村做事的一些門道。
走到一處寬闊些的地方,雲初表示:“我真得歇一歇了。”
謝雲翔無奈,但讓沈、賴、黃三人先走,他陪著妹妹休息一會兒。
雲初看中地上一截老樹樁,拍了拍塵土,馬上坐了上去。她這個憊賴的模樣,讓人看了好笑。賴正海笑道:“雲翔,你小妹也就生在你們家,不然這四體不勤的樣子在我們村是要餓死的。”
謝雲翔笑了笑,說:“正海,你要是有妹妹,你舍得讓她餓死?”賴家媽媽生了一個大女兒和三個兄弟,賴正海是最小的孩子,和他大姐相差十歲。
雲初托著腮:“這山上有沒有什麼山貨?蘑菇、山雞、獐子、兔子之類的……”
黃建軍道:“運氣哪有那麼好?不是每次進山都能遇上,遇上也不一定能抓到……”
正說著就見草叢中鑽出一道灰影,極速往雲初坐的木樁上一撞,然後直挺挺軟倒。
所有人嚇了一跳,定盯一看,居然是一隻肥碩的灰色野兔。
雲初哈哈一笑,抓著兔子的耳朵提起,那份量頗重:“原來這就叫‘守樁待兔’嗎?我理解了,我完全理解了!哥,你們往山上去砍柴吧,我還是適合‘守株待兔’這種生產勞動方式!”
賴正海回過神,才說:“你這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你這樣守下去還能守到第二隻兔子嗎?”
雲初坐了下來,一臉摸魚的懶樣:“我不守一守,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第二隻兔子?”
賴正海、黃建軍一邊豔羨,一邊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問謝雲翔走不走。謝雲翔道:“我幫我妹做個草繩紮一下兔子,你們先上山吧?”
沈昱見他們二人看向他,忙說:“我看一會兒兔子再來。”
賴正海和黃建軍隻好自己先上山了,沈昱好奇地看著撞暈死的兔子,說:“這樣都行嗎?”
雲初笑了笑:“我運氣一向挺好,所以你跟著我混,會有福的哦!”
謝雲翔砍了一根樹藤,剝了藤皮就是一條繩子了,他紮好兔子,交代雲初:“你不要在村子裡吹牛,彆人沒有這運氣,看了會眼紅的……”
謝雲翔正說著,聽到一聲雞叫,樹林中咯咯咯、嘩啦啦飛出一隻長尾巴的野山雞。沈昱瞠目結舌,謝雲翔表情僵滯。
雲初推了沈昱和謝雲翔一把:“發什麼呆?快抓雞呀!”
兩人回神,連忙朝那山雞撲去,一陣雞飛人跳,那雞差點抓到沈昱英俊的臉,他在最緊要關頭,眼疾手快抓住了雞翅膀。
人雞彼此都在拚命掙紮,美男子的表情徹底崩壞,猶如脫韁的野馬。沈昱終於戰勝了野雞,抓著雞翅膀提著雞,笑容明媚:“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雲初看著他頭發上的雞毛,抿著唇防止自己笑出來,謝雲翔道:“好,我給你綁住吧。”
謝雲翔老練地綁住野雞,讓沈昱提著,又說:“你們這樣的,到上麵一點,隨便砍點就回去吧,山雞、野兔要是跑了,你們反而吃虧了。”
三人沿路上山,不多時見到岔道,謝雲翔之前忘記問賴、黃二人走哪一條路了。雲初就隨便走了一條路,謝雲翔不放心,隻能跟著她。
不多時就見樹木逐漸大了起來,樹下陰涼濕潤,長著厚厚的苔鮮。一顆大鬆樹下,苔鮮間長著成串的蘑菇,黃澄澄的。
雲初拉住謝雲翔的衣角:“二哥!看下麵,那棵樹下長著那麼多牛油菇!發財了!發財了!”
雲初說著,已經興衝衝地衝到那棵大鬆樹下去采蘑菇了,謝雲翔摸著腦袋:“今天這是怎麼了?灶王爺顯靈了?”
雲初高高興興采著牛油蘑,嘴上哼著:“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遍森林和山岡~~~”
沈昱和謝雲翔跟著幫忙采,三個人采的牛油菇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後他們發現沒有籮筐。雲初便讓謝雲翔把上山作業的軍綠色外套脫下,結果還包不下。
雲初自然而然看向沈昱,沈昱無奈也把自己的軍綠色外套脫下來包。雲初看著這些蘑菇,笑問沈昱:“天王蓋地虎,下一句是什麼?”
沈昱從城裡來,自然看過60年的老電影,也看過,回答:“寶塔鎮河妖呀。”
雲初搖頭:“不對,是‘小雞燉蘑菇’!”
沈昱和謝雲翔一怔,然後都不禁大笑,謝雲翔想了想:“咱們也沒有拿筐,要不,你們把東西拿回去吧。沈昱打算晚上請李鎮長他們來吃飯,剛好現在有好菜了。”
雲初有些舍不得,念在沈昱是任務目標的份上,這才沒有反對。沈昱卻還知道進退,說:“王姨和謝姑娘能幫我張羅,我已經很感激了,但這兔子、蘑姑和雞是你們的,我們怎麼好意思呢?”
謝雲翔道:“雞不是你抓到的嗎?咱們見過有份,再說了,在我們家燒著飯菜,我們也能嘗鮮,不會吃虧。”
雲初道:“走吧,彆客氣了。”
謝雲翔看這情形,就吩咐他們先回家去,改日再砍柴。
與謝雲翔分彆後,雲翔、沈昱結伴下山,雲初砍了一根柴,將兔子和一大包蘑菇做成一個擔子扛在肩上,沈昱也學她的模樣扛著山雞和蘑菇。
兩個沒有怎麼乾過這種苦力的人就晃悠晃悠地下山去,忽然聽到路旁不遠的箬葉叢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沈昱吃了一驚:“不會有什麼野獸吧?”
雲初因為謝雲翔不在也有些害怕,忙問係統,係統檢索後回答:“是竹鼠,快去抓呀!不然,要等它們跳你懷裡來?”
雲初驚喜異常:“我特麼的真是什麼運氣!快把東西放下,抓竹鼠了!”
沈昱呆愣愣地把山雞和蘑菇放在路旁,雲初已經拿著棍子和柴刀在前邊開路了。
沈昱忙也提刀拔棍而上,兩人尋聲穿過箬葉叢,忽見前方有個小土堆,正是那竹鼠挖洞拱出的新土。
雲初低聲在沈昱耳邊說:“這東西會咬人,不要用手抓,用刀背或棍子不輕不重按著他,再用繩子捆它。”
沈昱點了點頭,心像是跳到了嗓門眼,少年人到底對這種事擁有天然的興奮感。雲初做了一個“行動”的手勢,兩人分左右前進,到了土堆前。
隻見土還在動,雲初就等在那裡,忽然看到一塊灰色,她眼疾手快刀背往它腦袋砸下。竹鼠這東西太過靈活,又會打地洞逃跑,她要是心慈手軟,可能就抓不住它了。
竹鼠被這一刀背給砸腦震蕩了,雲初笑眯眯地將竹鼠從土裡挖了出來指示沈昱將竹鼠綁了。
“後麵還有一隻……”雲初走到另一個土堆上,這時已經驚動它了,它躲在地下不出來。
雲初問係統:“在哪個方向,深還是淺?”
係統一多汗:“讓我幫你挖鼠?我覺得你在侮辱我的專業,我好歹是個係統……”
雲初內心道:“少廢話,幫不幫忙?”
係統能量檢索了一下,才說:“兩點鐘位置走三步用力挖,動靜大些。老巢將被端時,估計它會跑出來,讓沈昱守在洞口。”
雲初見沈昱已經紮好了那隻腦震蕩的竹鼠,衝他比劃一個手勢,然後吩咐如是如是。沈昱一臉懷疑:“能成嗎?”
雲初道:“試試就知道了,它要是跑出來,你利索點。”
沈昱不服氣:“我的反應速度還能不如你嗎?”
雲初切了一聲,便上前先用棍子往地上敲了敲,然後拔刀就往地上挖。她現在沒有鋤頭,隻能用柴刀了,她揮汗如雨地挖著,可是那竹鼠之前在外麵受了驚就是不往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