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進門,四年裡,範老太於她從未有多一分關注。她雖然多年未孕,範老夫人也從沒有問過一聲,倒是對比她晚進門的徐氏關心的很,還將自己的補品與了徐氏。怎的今日偏生隻揀了她出來問?
陳氏年紀輕,還不大曉得人肚子裡的腸子彎彎繞繞,李蓉卻心裡通透,暗歎道:人的心思真是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範老夫人明明因著三房的挑撥,對他們長房意見頗多,從來隻有挑刺兒沒有關懷。可因為她的四娘子要入宮選秀,硬是能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長輩架子,“關心”他們長房的事兒了。
“是呀,這進門都有四五年了吧?怎的還沒懷上呢?嫂嫂也莫怪我多嘴惹人厭,隻是我瞧著跟大郎年紀相近的那些個郎君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咱大郎卻連個娘子都沒,這心裡頭也急啊。”餘氏一副憂心的樣子,隻是一雙小眼睛怎麼都掩不住眼底的幸災樂禍。
李蓉雲淡風輕地笑道:“我這個親母都沒急,三弟妹倒是急上了。”不管有多看不順眼陳氏,她都是她兒的妻,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
範雪瑤清楚看到她大嫂飛快地看了一眼李蓉,神色中透出一點點的驚訝,以及隨後而來的感激。顯然陳氏沒想到對自己挑剔頗多的婆母會為她說話。
盧氏點了點頭,麵帶微笑,捏著帕子掩唇道:“就是,三弟妹有甚可急的。難不成其實是三弟妹急著抱孫子?那不如催催三郎夫婦,好讓你早日有個正正經經的嫡親孫子可抱?”
“我有什麼急著抱孫子的,我這不是看著大郎成親也有四五年了,這才心急了麼。大郎是咱範家長子嫡孫,哪是我三郎可比的……嗨!真是釣魚的不急,背胡婁的急,我說錯話惹人厭嘍!”餘氏道,假意伸手打自己嘴。
範老夫人及時出聲道:“三媳婦就是說的不中聽,心卻是好心。”她本來想借問長房子嗣的事,來彰顯一下自己對長房的關心與看重,沒想到卻被徐氏給破壞了。怕因為這事壞了自己的主意,範老夫人立即決定終止這個話題。“罷了罷了,左右大郎還年輕,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時辰不早了,擺飯吧。”
餘氏也不是真的為大房著想,她不過是找個由頭氣氣李蓉罷了。範燁霖若真的有了兒子她倒才真得急上。
她兒子才成親數月,徐氏又尚且年輕,身子骨都沒長成,怎麼瞧都該是陳氏先生下重孫。範老夫人雖向著他們三房,可無論大房二房還是三房都是她親骨肉,若是叫大房先生下重孫輩的頭一個,到時候還不定範老夫人是個什麼態度呢。她可不樂意範老夫人的心被分走。因此便及時住了口,沒再繼續不依不饒。
一行人各懷心思,移步西屋,見眾人過來,屋內丫鬟連忙安設桌椅,正麵上座是範老夫人的,兩旁打橫的是李蓉、盧氏、餘氏三個媳婦,往後一溜兒的孫兒輩的,人數有些多,都依照齒序一一落座。
陳氏李氏徐氏三人立於案旁布讓,丫鬟說了聲:“擺飯”,捧著大漆托盤的丫鬟魚貫而入,桌上一會兒盤碗森列,雞鴨魚肉,時令蔬菜一應俱全。
漸漸的人散了出去,隻餘幾個伺候端菜的人。
範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不過因為範老夫人喜歡排場,講究,因此這做派倒跟那些權貴人家差不多了。而這窟窿裡添進去的銀錢,都是大房承擔的。
食不言寢不語,半晌鴉雀不聞之後,範老夫人率先擱下了筷子,其餘眾人也跟著停了筷子。丫鬟們用小茶盤捧上影青茶盞來,眾人漱了口,吃了茶,眾人說了兩句閒話,便說不打攪老人了,適時起身走人。
範老夫人習慣性隻留下三房眾人,忽然想起什麼,想叫範雪瑤留下來多問些話,卻見李蓉幾人已經走遠了。想想李蓉是懂規矩的,而範雪瑤這個四娘子自幼教養極好,從未有逾矩之事,想來是個可以放心的。而她對受選一事也不甚清楚明白,隻是問問罷了,便就此作罷。
李蓉與媳婦女兒回了院子,今日不是朝參日,範明輝還在前院吃飯沒有回來,便對陳氏道:“你且去吧,讓我們自在說話兒。”陳氏聽了,忙告退,領著丫鬟養娘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了。
進了堂屋,李蓉拉著女兒上塌坐好,抓著女兒柔弱無骨的小手,心中無比感慨。心中悲酸輾轉,半晌方才道:“若是依我的心思,我是絕不願叫你去宮裡的。我兒雖生的貌若仙人,可那宮裡何時少過美人?我知道我兒心思縝密,自有一番主意,可那宮裡說是吃人的地方也不為過。世人都以美人英雄為絕配,可美人走到英雄懷裡,卻不一定能收獲幸福。”
李蓉輕歎一聲:“我兒許是不知道,前朝曾有個能歌善舞的寵妃,明眸善睞,豔蓋宮廷,當時的皇帝對她寵愛有加,甚至連皇後對上此人都要退避三舍。到了後來,皇帝甚至都有意要改立她生的皇子為太子。可最終這個寵妃怎麼樣了,我兒可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失眠,躺床上就是睡不著。。。一天隻睡4個小時,怎麼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