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寢的嬪妃是有義務要服侍皇帝的,上一次是累得昏睡過去無知無覺,而且皇帝也沒叫她。這次她既然醒來了就不能賴床上了,爬起來下床要服侍楚楠洗漱穿衣。
楚楠擺擺手,製止她:“還早著,你接著睡吧,讓宮人服侍我就行了。”他昨晚折騰的不比初次時輕,昨夜裡頭她連沐浴都是靠人扶著去的,又不是沒宮人伺候,何必讓她硬撐著身體起來伺候他穿衣?
範雪瑤的確累,而且她又沒奴性,還硬爭著搶著要伺候人,哪怕這人是皇帝。既然皇帝自己都開口了,她又何必堅持,弄得他沒趣?索性就順水推舟了。
這邊有了動靜,窗外頭候著的宮人就立刻去傳盥沐用具,隨後隔壁稍間那兒,一群宮娥手裡捧著銅盆、銅壺、漱盂、手巾、香脂、香胰子、牙粉、牙刷子等物魚貫而入,井然有序,動作利落的服侍楚楠洗漱穿衣,沒有多餘的任何響聲。顯然是調-教的十分出色。
她們的動靜不大,但瑤娘卻閒吵得厲害,她一直在‘聆聽’,包括楚楠在內,十數人腦子裡頭的想法念頭,就好像狂風暴雨一樣,紛雜喧囂。瑤娘被吵得頭疼,可是又不能不聽,還得從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裡找出有用的,閉著眼睛裝成入睡了的樣子。
這麼裝著裝著皇帝就梳洗好了,宮人們隨著皇帝的離開數目頓減,寢殿裡清淨許多,範雪瑤一直沒睜眼,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楚楠又賜了她香湯沐浴,這回不是豆蔻湯了,是更為昂貴的七香湯。上次沒有準備,範雪瑤沐浴過後是穿著來時穿的衣裳回去的,雖然回了殿就會換上乾淨的,可總顯得她們失職了。這次鴻寧殿的宮女見她又在殿裡頭過夜了,不等範雪瑤發話她們自個兒就一早去了趟披香殿,問畫屏她們要來了一套衣裙,才使得她不用穿回昨晚上的臟衣裳。
範雪瑤看著她們氣定神閒的模樣,仿佛隻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無奇的事。有些人辦妥當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得意洋洋的,眼皮子淺的甚至還會帶到麵上來。可她們做事妥帖,麵上淡然便罷了,還可能隻是能裝,可她們心裡頭也根本不為此感到自得意滿。
她們那種無論寵辱,都淡定處之的感覺落到範雪瑤眼裡,心裡十分欣賞讚歎。
果真不愧是近身服侍皇帝的,貼心周到不說,這份氣度就不是尋常婢女能比的。她宮裡頭的那些個還有的學。
該幸的都幸完了,楚楠就自由了,可以隨自己心意去決定侍寢對象了。侍寢過的換著招過來,再偶爾招招還沒幸過的新嬪妃,隔個三兩日的就招範雪瑤過去一趟。
兩三個月過去,宮裡頭的局勢就定下來了。大家都漸漸看真切了,這批新嬪妃裡頭雖然長孫昭儀與韋昭儀等人位份初封就高,但是論起真正的寵幸,還是數範美人最多。
原先宮裡侍寢次數最多的是萬昭儀和俞婕妤,如今卻是數範美人最多了。一個月裡頭陛下招嬪妃侍寢十幾次,其中有七八次都是找的範美人。足有一半的日子都是範美人。
這範美人得寵的不聲不響的,除了隔三差五去皇後殿裡頭拜見請安就是守在自己的披香殿裡頭,也不出來轉悠,更彆提仗著得寵就張揚跋扈了。外麵都對她好奇極了,可是她整天在披香殿裡麵也沒什麼消息傳出來,根本不清楚她到底是個守本分的呢,亦或是怕事才躲著不出來。
任外頭一潭渾水,範雪瑤自顧自的悠哉過日子,最近她熱衷刺繡,每天都拿著針線繡啊繡的。現在明眼人都瞧的出她正得皇帝歡心,就算不上趕著巴結她也不會得罪她,比如她要刺繡,讓素娥、珠珠去一趟尚功局要針黹物件兒,尚功局就急忙忙把東西送過來了。布、線、針、花繃子、繡架、剪刀、炭筆一應俱全,還一道送了幾樣描好的花樣子,都是好看又吉祥的圖樣。
眼下她手裡頭繡的就是一副榻褥麵,石青緞地,花樣子是她自己事先畫好的玉堂富貴花鳥圖。整張圖需要繡玉蘭、海棠、牡丹、茶花、靈芝、竹子、萱草以及仙鶴、錦雉、山雀、喜鵲等珍禽。
畫屏拿著她之前繡好的葡萄鬆鼠手絹兒,翻來覆去愛不釋手的看,隻見在牙色絹地上,一根虯屈蒼勁的葡萄藤盤曲而出,一隻鬆鼠竄躍其上,似欲攫取成熟的累串果實。活脫靈動的身姿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將鬆鼠警覺機敏、垂涎欲滴的神態刻畫得惟妙惟肖,妙趣天成。
慧指靈纖,玄工莫狀。
畫屏驚歎的不住咂舌:“這麼精妙的繡圖,拿來擦汗未免太可惜了。美人,不如奴婢讓人裱裝起來,掛在牆上做擺設吧?”
範雪瑤坐在繡墩上,前麵架著一張大繡架,正微微俯著身子一針一針無比仔細,專注的繡下去。聞言直起身子,嘴角噙著溫暖柔和的微笑,眼眸透徹如琉璃,瞳孔美麗的如同黑色的珍珠。
“做成手絹兒的的東西又怎麼能裱起來,沒得叫人笑話。不過是一副刺繡,繡起來要多少沒有?你喜歡就給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