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她不動用司膳房的膳食,又深居簡出,找不到機會動手腳,便鋌而走險於眾目睽睽之下下手了?中秋這般好佳節,竟是一麵要害她流產,又要令她失寵。若是事情敗露了,隻消說她自己身體虛弱,嘴饞吃了蟹肉蟹黃做的菜方才導致流產,亦或是將那上膳宮女推出來便無事了。韋昭媛當真是好果辣的手段。
不過,誰能想到她能從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上膳宮女膽戰心驚的心聲中得知陰謀?
範雪瑤心思百轉千回,她這會想的不是如何對付萬昭儀,而是在想韋昭媛這個人。爭寵不奇怪,她本就是抱著占據楚楠身心的野心進的宮,那些得不到寵幸的妃嬪會怨恨她,而對她使絆子,是很正常的事,隻要不過分,她也懶得計較。
可是這要害她腹中孩子的手段,就是觸犯到她了。這個韋昭媛,仗著是韋太後娘家人的身份,擁有先天的優勢,不止收買了司膳房的人,甚至還敢把這種手段用在她身上。
留下這麼個潛在隱患,顯然是極危險的事,這次她通過小宮女的心聲得知了陰謀,那是恰好這個小宮女知道內情,可下次呢?難保下次她還能有這樣的好運。看來不把她壓下去不行了。
侍立一旁的畫屏見她許久未動,微微俯身詢問是否有異。
範雪瑤微微搖頭,展顏而笑,溫和道:“沒什麼,隻是一時出了神罷了。”
見狀畫屏便放了心,不遠處有幾名歌舞伎載歌載舞著,歌聲玄妙優美,正值全曲高-潮,繁音急節,樂音鏗鏘,舞步時快時慢。目光不禁凝聚在舞伎輕盈飄逸的身姿之上,她們的身後是燈火輝映的皎潔明月,舞伎們雙袖飛舞,急速旋轉,如雪縈風,低回處猶如破浪出水的蓮花。映著明月的光輝,佩飾搖動,衣襟也隨之飄起,似乘風而去,追逐那懸於天際的皓月一般。
妃嬪們賞著歌舞一麵吃酒,漸漸酒酣耳熱,推盞說笑,愈發熱鬨起來。
玳筵羅列,琴瑟鏗鏘,酌酒高歌,直鼎沸至通曉時分方才散去。
範雪瑤沒挨到人散的時候,她又不能喝酒,菜又不好吃,宴畢了之後大家去放水燈時便跟許皇後告了辭。因知道她身子重,許皇後也沒有挽留便讓她回去了。
皇宮外,百姓們連宵嬉戲,夜市駢闐,直至五更鼓,玩月遊人仍然婆娑於市,直到淩晨天曉仍然不絕。
範雪瑤盥洗完畢,躺上捂的暖暖的被窩裡,隱隱聽見遙遠的絲篁歌聲,宛若雲外傳來的聲音一般。
微微搖搖頭,鬨的這麼晚,明兒非得困乏一整日不可。這會兒喝酒喝的痛快,高興了,明兒頭痛欲裂的時候怕是哭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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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吃好了嗎?”撤了食案,畫屏奉上香茶供她漱口,一麵問。
接過茶盞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口便俯身吐進畫屏捧著的汝窯青奉華尊裡,如此幾回用完一盞香茶,方才放下。拿起手巾擦了擦嘴邊少許水漬,點頭道:“嗯,飽了,你們回頭去膳房看看,我今兒吃了羊肉這幾日都不會碰了,有留著的你們幾人就自己分著吃了吧。”膳房要做羊肉湯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一小碗,不過再多也沒辦法分給她殿裡所有宮人,她指的是殿內伺候她的八名宮女。
畫屏聞言笑著屈膝謝恩,伺候著範雪瑤洗漱完畢,在院子裡走了幾圈,便扭身到膳房去了。她聞著那羊肉湯的濃香味兒早就饞了,得好好吃個飽才行。
範雪瑤剛升上婕妤沒兩天,秦珠媛和張怡雲就來拜訪了,還是一前一後來的。
這日天氣晴朗,又無事,範雪瑤就領著一眾宮女兒在院子裡頭曬太陽,邊縫製她孕後顯懷後穿的衣裳。司製房自然也是有定例送來的,她如今正當寵,又懷著龍胎,各局各房都不敢有絲毫怠慢她,送來的都是極好的。不過閒著也是閒著,打發一下時間也是好的,況且衣裳總是不嫌多的。她庫裡小山一樣多的布匹都等著用呢。
她正繡著孕期穿的文胸,前麵人就來通傳說是秦寶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