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數落(1 / 2)

袷褲縫製的很精美, 是雙層的, 內裡縫成小格子將鵝絨全部鎖住了, 外層是金百蝶穿花秋香色綾麵, 保暖且美觀,雖然這袷褲是穿在裙子裡麵的。

太後看到袷褲很是喜歡,尤其看到那繡的百蝶穿花,無論是配色還是樣子都極好,不由心疼地說:“老身知道你有心,隻是你如今身子重, 做什麼還做這費心神的活兒, 使喚宮人做不就行了?快彆再做針線了, 好生歇著,等足月了給老身生個白白胖胖的小郎君。”口中說著, 心裡卻更對範雪瑤更滿意了,忙讓她與自己一道圍坐在熏籠上,還命人拿了小手爐兒來給她暖手。

範雪瑤謝了恩, 依言坐到熏籠上,靦腆地一笑:“妾無事,這袷褲看著費心, 實際上妾也沒累著,前好久就開始繡起的一日也不多繡,繡一兩隻蝴蝶便罷了手。其實前幾日就繡好了, 隻因著鵝絨雖然暖和, 味兒卻重, 得好好散散味道才行。又用熏香熏著,昨兒才算完事。趕緊縫製起來,今兒便一並拿來獻給娘娘了。”

韋太後把袷褲拿在手上,看著還挺厚實的一條拿在手上,竟然輕飄飄的,沒幾分重量。再一端詳,秋香色綾上麵,滿織翩翩金蝶,荷花、蘭草。

雖是百蝶穿花,但是暗紋的,並不豔麗張揚。醬色緞滾邊,繡著纏枝花卉,福壽萬代花紋,裝飾著如意雲頭。繡工細膩,配色素雅莊重。

韋太後越看越喜歡,笑容和藹可親:“真是難為你了,身子這樣重,還為老身做這樣講究的針線。哪裡就凍死了……這鵝絨,果真像你說的這般好?”

範雪瑤聞言,笑吟吟地道:“彆看著不厚,可確實很暖和的。妾父親有寒腿,每逢寒冬臘月便發痛,有時痛起來了夜裡甚至都輾轉難眠。後來妾便想了這個法子,縫了衣裳給父親穿著。這鵝絨雖是尋常物件,又味兒大。但是效果卻是極好的,且清洗起來也方便,不似棉絮一洗就硬繃繃的。這鵝絨袷褲可以洗,不必拆,隻是洗時不要揉搓就好。洗完了攤著曬,乾了之後用手輕拍便能恢複蓬鬆了。”

“哦?如此便利,果真是個好物件兒。”韋太後感覺很新奇,準備今兒就穿了看看,效果是不是果真這麼好。

此事說罷,韋太後便問起範雪瑤的起居生活:“你肚子也大起來了,現在身子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可不能瞞著不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範雪瑤認真回答:“妾如今身子尚好,如今顯懷了,行動不如從前便利,但是已經不害喜了,輕鬆不少。宮人們伺候的很儘心,但凡想吃的,無一不滿足。妾比之從前,可是豐腴了不少呢。”

韋太後聞言很滿意,健康就好,母體健康了,腹中她的孫兒才能生的結實白胖。

“殿裡炭可充足?如今天寒地凍的,可彆著了涼。凍著了那可不是好玩的。若是缺了嚼用什麼的千萬彆怕開口,隻管跟皇後說,不然也可與徐女官知會一聲。”這徐女官便是韋太後身旁的女官了,每次範雪瑤來,都是徐女官接引的,也算是熟人了。

範雪瑤自然是答應是了。

又與韋太後陪笑一會兒,韋太後臉上便有些倦色,知道她身體不好,精神短,範雪瑤便起身告辭。

粗壯的宮女把小輦抬的四平八穩,範雪瑤暗暗心想,韋太後總沒精神,說不到幾句話就害疲倦,也不知哪一日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韋太後患的是胸痹,她也曾讀過幾本醫書,這胸痹的病症很難治愈。隻能好好養著,降低發病的幾率。

這種病得好好調養,不能過度活動,不能勞累,不能情緒激動,不能吃太飽,不能受涼等等,飲食更得清淡。但是這種病光靠湯藥治療隻是控製一時,一旦出現誘發心絞痛就很容易猝死。

看樣子,韋太後已經發生過幾次心律失常的情況了,沒有專門的藥物急救,這種情況心肌梗死的幾率很大,也不知哪一次就……

這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件好事,她進宮沒多久,根基還淺,正需要韋太後在上麵壓著許皇後。

範雪瑤柳眉舒展,算了,現在煩惱這些也沒用,反正現在韋太後還好好的。隻要不遇到什麼刺激也不會突然猝死。

隻是回了披香殿,範雪瑤還是讓畫屏去打聽打聽韋太後每日飲食起居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是胸痹患者應當忌諱的。後幾日畫屏便打聽完了,告訴她韋太後一直在吃湯藥,聽從太醫的建議,飲食都很清淡,並堅持每天散步,又把韋太後近幾天的膳食單子報給範雪瑤聽。

的確大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吃的大多是魚肉,瘦肉,素菜和水果。如此一來範雪瑤便放下心來了,隻要調理得當,保持著心情愉快,避免引發心絞痛發作的誘因,基本上就能把發病風險降到很低了。

她能做的很少,畢竟她隻是大致知道些胸痹症的養護方法,該怎麼治療,怎麼控製病情,還是得太醫的醫術,她無能為力。

晚上,楚楠過來就數落她:“今天去看娘娘了?還送了袷褲,娘娘把你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能乾,大著肚子還做那麼精細的繡活。給你的那四個針線上宮女呢,叫來我看看是怎樣不中用,白領著俸米,反而要你操勞。”

範雪瑤趕緊湊上去撒嬌賣乖:“平時的針線都是她們做的,怎麼白領俸米了。這是做給娘娘的,我親手做了是一片心意,才叫孝敬。”

楚楠臉色嚴肅:“娘娘就缺你做的了,宮女不會做嗎?”

“做了許久的,閒了做上兩針,沒累著。”自己一片好心,還被他這麼說,範雪瑤呶起了嘴,有點兒委屈。

不能心疼,這女人不罵不行。楚楠告訴自己,沉住了氣,盯著她微垂的腦袋說:“孝敬什麼時候都能孝敬,不是你親手做個物件才叫孝敬了娘娘。你把身子養好,少叫我掛心,娘娘就感謝你了。”

罵完了,看她委屈的嘴上都能掛油壺了,終究沒忍住心疼,摟住她,抓著她的手一起附上她的肚子上:“這孩子還這麼小,你不當點心,出岔子怎麼辦?我和娘娘都盼著你平安生下他,你這個做親娘的,倒這麼不看重自己。”

誰再看重她還能有她自己看重?要不是總空手去太後宮裡問安,顯得不夠誠意,她又何必特意做袷褲去,真當刺繡那麼容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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