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積沙成塔(2 / 2)

他如此愛重瑤娘,若真有心寵妾滅妻,瑤娘豈會隻是區區昭儀?早便位及貴妃了。

想到皇後麵上是那樣的端莊、賢良,內心卻是這麼看待他的。楚楠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

原來,皇後並不懂他。

範雪瑤含笑剪斷繡線,打了個結。繡架上珍珠白的素羅麵上,已然以一針一線遍繡滿羅的玉蘭、海棠與牡丹花的花枝、花苞兒,最終繡成了玉堂富貴的花樣兒。淡雅的素羅變得富麗精美,隻等著縫紉成漂亮華貴的刺繡羅裙。

看,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微塵粒沙,可隻要一點一滴地堅持不懈積聚下去,最終也能成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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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皇子的百日宴那天,這日天剛亮,範雪瑤就起來了,滿殿宮女裡外忙碌著。

宮女們站成一排,手上皆提拉著一件上衣或者裙子,或錦緞或綾羅,或刺繡或織錦,琳琅滿目,富麗堂皇。

範雪瑤抱著兒子坐在榻上,一件件看過來,逢著合心意的就食指淩空一點,那人便會意站到一旁。掠過去的便去拿了新的來再供選擇,如此一番下來,足湊齊了六七套衣裙,又齊齊拿著站成一列,照著方才的過程一色兒再來一遍。

“那條珍珠白,玉堂富貴的裙子呢,怎地沒拿出來?我不是讓落霞你們縫製的嗎?”範雪瑤視線從幾件裙子上看了一圈,想起先前自己親手繡的裙子,問道。

春蝶站出列,答道:“奴婢們趕工縫製好了,隻是前兩日接連下雨,沒能暴曬,捂了一股子味兒,昨兒才又漿洗了一遍,熨好了,隻是沒能來得及熏香。”

範雪瑤擺了擺手:“何必熏什麼香,旭兒尚小,哪兒耐得住那股子味道。清清爽爽的才正好。取了來吧。”

春蝶聞言便看向秀兒和月嬋,現如今衣裳釵釧都歸她們管,秀兒便去將那條玉堂富貴珍珠白的羅裙取了來。

範雪瑤依著那條羅裙去挑上衣,這會兒正熱著,想來宴席上雖會置冰,也不該有多涼快,衣裳還是單薄些的好,免得到時捂了一身汗。便將那些繡花的羅,織花的錦緞什麼的都刨除了,目光落在那兩件紗衣上。

一件是四合如意雲暗花紗,另一件是鬆花色的梅花蜂蝶紋暗花紗。

正巧裙子是玉堂富貴的花卉紋,梅花蜂蝶暗花紗配裙子的花紋,且羅裙是珍珠白,紗襦是鬆花色,襟袂處緣著粉紅邊,繡牡丹花紋,看起來也雅淡中帶些嬌豔。

於是範雪瑤選了粉紗邊的鬆花色梅花蜂蝶暗花紗衫兒,襯著那條珍珠白羅裙,再配一條桃紅的束帶,玉環宮絛壓裙,一雙繡海棠花的紅羅鞋搭配著。

她的衣著選好了,又開始選起了兒子的,這便簡單多了,裡頭還穿著舊細棉內衫兒,外頭裹件福壽三多的大紅織錦袍,再纏流雲百福灑金羅繈褓,便妥帖了。

於是宮女們把衣裳皆拿了下去,或熨或曬,有條不紊地忙了起來。

其後畫屏又領著一眾宮女打掃裡外,務求將整個披香殿灑掃的纖塵不染。範雪瑤索性抱著兒子躲去了前殿,又跟春蝶說:“不如我們殿裡也辦幾桌酒菜,我們自個兒人也熱鬨一下。你們好歹今後也得照看著旭兒幾年的,雖是主仆,可到底是一場情誼。宮裡辦的宴氣派體麵是有了,可再好你們也沾不上,我心裡麵總覺著不大是滋味。”

春蝶聽了這貼心的話,鼻子微酸,抿著嘴兒忍著到了嘴邊的笑意:“深謝昭儀娘子如此寬厚奴婢們。能服侍娘子與小皇子一場,實乃奴婢們的福分,怎敢言說什麼情誼?”

“你們到底跟了我一場,又是本分勤懇的人,我待你們較旁人親厚些也是自然。”範雪瑤調整了一下抱兒子的姿勢,笑著道:“況且也不是什麼恩惠,不過是三倆席酒菜罷了,也是慶賀旭兒的百日之喜,算不上什麼。”

既然是要辦酒席,自然得今早知會膳房,春蝶去了,與膳房把範雪瑤的話這麼一說。“娘子說了,要整四席齊整的酒席,一切所費用的,回頭理個數目呈報給畫屏姐姐。晚間我們殿裡的都吃些酒菜,熱鬨熱鬨。”

鄒掌膳正在照舊清點各食材數目,聞言忙笑著說:“昭儀娘子真是個善心菩薩,小皇子過百日,竟還給我們整酒席,哪來的這麼大的仁慈善心呢。”

春蝶笑她:“儘好聽的說的天花亂墜的,回頭叫昭儀娘子聽了去,落著一頓說不冤枉你。”

“我這說的可都是大實話,瞧瞧這滿宮的,有哪個似我們昭儀娘子這般體恤手底下人?”

鄒掌膳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怕跟姑姑你說句交心話,從前我還沒來披香殿當值的時候,心裡也虛的很。從前在司膳房做事,掌級雖然不高,可上頭幾座大山撐著的,天塌下來也壓不著,到底心裡踏實。好好的來專門伺候妃嬪的膳食,伺候的好了也罷,若是一個不好,首先遭殃的可不就是我了嗎?”

春蝶聽著她的話,也道:“可不就是你說的這樣。”

鄒掌膳笑了笑,道:“後來才曉得原來我們昭儀娘子是這般賞罰分明的主兒,從前我剛來時,烹製的膳食怎麼呈上去就怎麼端回來,那時候連夜裡頭睡覺都睡不安穩,生怕哪天就給撤了職。偏偏昭儀娘子從不責罵,隻耐心又細心地指點我們改善手藝。這才教出了我們如今的手藝,不僅昭儀娘子吃著高興,連陛下都吃的好,這不就是我們這些領著差事的最大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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