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雪瑤嘴角的笑容微微深了一些,更加的嫵媚多情。
指尖捏著木芙蓉的蒂兒讓花兒轉了兩圈, 微微側過身子將畫屏招了過來, 親自將木芙蓉簪到了她的鬢間, 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花兒再美也不過是摘來簪戴的,管它是真花抑或是假花,簪著好看, 襯著人如花嬌的, 愛都不夠, 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呢?”
長孫珪笑容一頓,而後笑著說:“果真有理。”說著隻把眼兒往畫屏身上瞧, 邊點著頭兒, 若有所思的模樣, 半晌笑道:“你這侍兒也是生的標誌, 白白淨淨,圓臉兒,這細灣灣兩道眉兒更是生的好, 燈人兒一般招人憐。日後福分必定薄不了。”
“昭容今兒獨這話本位最為愛聽。”
範雪瑤牽著畫屏的手往自己身邊拉近, 拍了拍她的手道:“常言道:‘世上錢財倘來物,那是長貧久富家。’這話果真不假。本位跟前也有數十人, 初時一並來的也有十幾人了。雖說十個指頭咬著都疼,隻這妮子是本位最心愛的。彆瞧著她生的標誌, 行事更是停當的很。掂掇輕重、知所進退, 服侍本位亦是忠心耿耿。自是少不得要寵著一些, 多為她打算一二的。”
又對畫屏笑說:“小油嘴兒, 這也算是不枉你忠心一場了。”
範雪瑤話剛說一句長孫珪笑容就有些僵硬了,尤其是在看到畫屏感動的雙眼盈淚的時候,更是沒了半分笑意。
她原本隻是突發奇想地想要稍稍離間一二,結果竟然反而促近了她們主仆深情?她可不信範氏果真對這宮女那般信任,常言道:山核桃差著槅兒。範氏自己就是以美色獲寵的,如何可能真的不害怕。故意做出這幅姿態來給她和這宮女看的罷!粉嘴油舌的,好會籠絡人心。
兩人你來我往一通虛情假意,見有了會子,範雪瑤便道了告辭,攜著一眾宮女兒慢悠悠往回走。
長孫珪卻在原處坐了一會兒,等到範雪瑤一行人身影轉過彎兒瞧不見了,才輕輕呸了一聲,道:“假清高,倒是慣會裝模作樣的!”她身後幾個宮女兒聽見了,忙把腦袋往胸前埋,隻作聽不見的模樣。
原以為長孫珪吃了次癟,總要消停些日子,沒想到撚指兒過了兩日,這日天氣晴朗,長孫珪忽然派人來請,說是邀她捶丸,一起的還有其他幾名妃嬪。
範雪瑤正跟楚楠在屋裡逗兒子,從兒子滿五個月大後她就開始訓練他自己坐著。大概是胎裡養的好,旭兒的身體很強壯,訓練沒幾天他就不需要她扶著,可以自己一個人坐著了。
所以現在她開始教兒子練習蹬腿了,做站走前的訓練,鍛煉鍛煉腿部肌肉。她聽說過,小寶寶最好是在十個月大以後開始站立學走,說是太早學站立行走,小寶寶的骨骼還沒成熟,容易羅圈腿。現在可沒有矯正技術,要是變成羅圈腿,那可就得醜一輩子了。
楚楠在榻上看著她不厭其煩地握著旭兒的腰把他舉起來又放下,舉起來,又放下,搖頭歎息道:“彆折騰他了,等他大了若是知道了這事,覺得你欺他年幼無知,到時你身為人母的威信何存?”
範雪瑤嗔他道:“官家這就不知情了吧,我這可不是折騰旭兒,而是教他蹬腿,鍛煉腳力呢。難道官家不想旭兒早日能站能走嗎?”她說著,又把兒子抱了起來,用手摸著他套著細軟紈襪的小肉腳,引導著兒子蹬腿踢腳。
楚楠看著那兩條小肉腿蹬啊蹬的,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了摸那肉呼呼的小腳丫子。這麼小,他一手能抓一大把。能站嗎?他不禁懷疑。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爹爹對自己的質疑,小旭兒忽然一個使勁,把腳丫子猛地一蹬。用力地“唔”了一聲,小臉蛋兒上還裂著嘴兒笑。可愛的範雪瑤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親,小旭兒又咯咯笑了。
他很喜歡她親他,每次一親他肉嘟嘟的小臉蛋兒時都會笑。
“明日他到了時候自然就能站能走,順其自然便是。你歇會兒吧,瞧瞧,都秋天了,人都覺著冷,你倒出了一身汗。”楚楠坐起來,單手扶著她的肩,衝著一旁侍立的乳娘侍女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把旭兒抱走。
範雪瑤也是覺著有些累了,於是順從地把兒子抱給乳娘,往後一躺,靠到了楚楠懷裡,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撫摸她肩膀不輕不重地力道,有些舒服,微微舒了口氣。
眼睛也不睜,就這麼說著話兒:“我為你做了雙布履,等會兒試試看合不合腳,若是不適合就趁早改了,再過些時日布履也穿不住了。”
楚楠微微蹙眉,手從範雪瑤肩上滑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捏著,既高興又憐惜地說道:“這些活計叫底下人做就是了,旭兒也日漸大了,光照料他便極費心神,莫要累著自己。”
範雪瑤蹭了蹭他的胸膛,小臉兒溢滿依戀,柔柔地說:“有時也想樂得清閒,就是閒不下來。給你縫個荷包,做雙鞋子是我的心意,若是叫底下人做,又何來的心意了?旭兒更不必說,我十月懷胎,鬼門關裡闖一遭才誕下的骨肉,如何能不上心?”
她歎了口氣,睜了眼,仰頭望向他:“官家若是心疼我,就多疼疼我,隻要官家心裡存著我,我的辛苦也值得了。”
楚楠點了點她潔淨的額頭,佯怒道:“我對你還不夠好?隻差把你揉進心窩裡去了。”
笑嘻嘻著鑽到他懷裡,蹭啊蹭:“那就把我揉進心窩裡去嘛,揉嘛揉嘛。”
楚楠一身的火都給她蹭出來了,咬牙捉住她調皮的小手:“等會兒可彆求饒。”說著就要欺身上去。
而長孫珪的宮女就是這個時機來的,根本沒聽完畫屏隔著屏風說的話,楚楠就不耐煩地甩去一句:“你們娘子離不開身,不去。”
畫屏被喝了,縮著腦袋出去回話。
那小宮女也是長孫珪跟前的得臉兒一位,原以為憑她的臉麵,怎麼也該受到三分禮遇的,誰知不僅沒請到昭儀,她連瑤華宮的門都沒能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