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動怒(2 / 2)

到時候最大的可能是楚楠會迎入一位出身清貴之女進宮,封做繼後。

不管是迎新後,還是封後宮妃嬪為後,對她而言都是弊大於利。許皇後再不好,看她不順眼,為難她,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忍得了。同時她有許多優點,比如她已經二十幾歲了,而且相貌平平。這基本保證了,僅憑容貌,楚楠對她不會突然生出什麼喜愛來。比如韋太後對她也並不喜愛。但是她有最重要的,三個很關鍵的優點。

一是她無德無能。

沒有賢德之名,這點代表她沒有什麼民望,就算有一些食古不化的大臣擁護,隻要沒有強盛的賢名,朝臣擁護除了“正宮”一說,就沒有彆的強有力的說法。

二是她無子。

無子就代表她皇後坐不穩,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便是一個廢位的名正言順的名義。並且前朝大臣不會過於強烈反對,就算有些過於崇尚維護大統的文臣諫臣不依不饒,楚楠也能以這點力爭。曆史上無子還穩坐後位的有,可因無子而廢位的皇後也是有的。

三是她娘家沒有很大的權勢。

如果她娘家有權有勢,那麼就算她無德無子,想廢了她後位也很艱難,就算達成了,楚楠也會落下罵名,她就算坐上了後位,也會有後患,不得人心。

範雪瑤雖然是抱著利用楚楠的心進的宮,但是人心是肉長的,朝夕相處,楚楠待她溫柔體貼,確實很寵她,而且他們還有了個兒子。

所以,皇後她是一定要做的,可不到迫不得已,她並不想讓楚楠落下寵妾滅妻,不分是非的罵名。

奸妃,這樣的罵名,於她和兒子也都並非好事。

當然,這三點雖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許皇後不得楚楠的歡心。這一點比什麼都強。

所謂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便是皇帝,也不例外。甚至更因為他是皇帝,才能將這句話演示到極致。

隻要楚楠的心在她這,那麼她就擁有優勢,就比怎麼樣的家世都要有利。

範雪瑤深刻明白這點,所以不會允許許皇後在這個時候下台。

花燈確實美,可是這時燈樓上卻沒有多少人是真心欣賞這處處懸掛的炫麗彩燈的。範雪瑤也是,她正在思忖要怎樣補救許皇後這次的失誤帶來的影響,如果直接向韋太後進言,未免有些打眼。可是韋太後似乎沒有提出來的意思,她就沒有機會幫許皇後說話。

思來想去,隻能走楚楠這條一道了。

楚楠是皇帝,他要幫許皇後遮掩,再容易不過了。而且他是韋太後的兒子,這種小事,她也不太可能會罔顧楚楠的意思。

這一宿,大家直歡宴到三更天,方才各自回去。

範雪瑤和楚楠分開沐浴,沐浴完畢,範雪瑤換了件芙蓉花紋暗紋粉絹寢衣,底下一條紫羅蘭絲裙,坐到梳妝鏡前,拆了髻,將一頭濃密順滑的烏黑秀發撥散。

楚楠換好寢衣過來,就看見範雪瑤在梳妝鏡前,手持寶相花紋象牙梳,一下一下慢慢梳著青絲。閃爍的燭光映照著她花瓣一般秀麗嬌俏的臉龐,嫵媚柔婉,嬌豔欲滴,讓他遠遠望去一眼,便心蕩神搖,不能禁止。

“在想些什麼,連我過來了都不知道。”

楚楠拿過範雪瑤手握的象牙梳,左手撩起一柳柔順的青絲,貼著發根梳下,動作雖然不怎麼嫻熟,但是勝在溫柔。

“官家。”

直到他出聲,範雪瑤才發現他已經沐浴完畢,站到了自己身後。她微微側頭,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隻是眉眼有一絲散不開的憂鬱愁緒。

楚楠感覺到她似乎有心事,想不透關鍵,便關心的問道:“可是有什麼煩心事?看你這樣愁眉不展的。”

被他看穿了遮掩的情緒,範雪瑤輕歎一聲,不再試圖隱瞞,徐徐柔聲道:“今日是歡喜的日子,妾這般……擾了官家的好心情,實在過意不去。”

楚楠見她果真有心事,心情也隨之動搖,遂不急著就寢,摟著她溫柔關切地詢問。

“可是有哪裡伏侍的不順心?”

範雪瑤搖搖頭,猶豫的咬唇,忽然鼓起勇氣,小聲說:“妾是為了聖人之事心憂惶恐,難以平靜。”語氣裡飽含擔憂,害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會觸怒楚楠。

聽到範雪瑤說的心事是這麼回事,楚楠愣了一下,又看她濃密的睫毛不住的撲閃著,滿滿的惶恐與不安,笑道:“她的事自有她的主意,你為她憂心惶恐什麼?”

範雪瑤又搖了搖頭,道:“官家彆瞞著妾了,妾難道還看不出來太後娘娘的喜怒嗎?今日燈宴上,太後娘娘雖然沒有言語,可妾瞧的出,聖人沒有赴宴一事,顯然已經叫娘娘心中動怒了。官家,妾知道聖人此舉輕慢,妾也為娘娘感到憤怒。隻是,想到聖人身為正宮皇後,卻沒有一兒半女,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裡非議,妾便為聖人娘娘感到痛心。聖人娘娘會有這樣的行徑,實在並非出自她的本心。而是長久的憂慮之下,失了冷靜所做的莽撞之舉。”

楚楠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瑤娘隻知道他是因為鄭香兒動怒,並不知道鄭香兒一事背後的隱情。那日之後,他心中有疑慮,便審問了相關人,查出了鄭香兒的背景來曆。

雖然她並非是被迫進宮,這讓他鬆了口氣。可是鄭香兒的來曆卻叫他感到異常惡心,莫大的折辱。

他堂堂皇帝,要是想要美人,需要去搶奪一個臣下受用過的婢女?甚至連妻妾都不是,而是一個婢女!

範雪瑤微微拉開點距離,真誠的看進楚楠幽深的眼睛,誠懇地說:“妾知道,妾此言實為僭越,以妾的身份,沒有資格議論聖人的事。可是,官家,妾不得不為聖人辯解。隻因妾明白聖人的心情,妾出身低微,卻承蒙官家萬般恩寵,誕下皇子。雖然深感榮幸,心中卻也感到不勝惶恐。妾不及眾妃出身高貴,端莊優美,反倒受了恩寵,旁人會怎樣看待妾呢,會不會認為妾出身低微,不配受官家寵愛呢。雖當麵對妾以禮相待,可背地裡不知怎樣怨妒咒罵。也會想,妾出身低微,又生性軟弱,在這深宮之中,唯賴官家深恩,尚能謹慎度日。可待到他日,妾人老珠黃,色衰而愛弛,又會是怎樣的處境呢。勢必無力自保,心中也就免不了為此苦惱不堪,內心也甚為憂懼。”

楚楠聽到一半,眼眸微微的瞪大,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到最後眉頭緊鎖,甚至有些惱意,正要出聲,又聽到範雪瑤說:“近來聖人行事荒唐,卻不是她有意所為。聖人的心情,其實類似於妾。她身為皇後,雖然竭儘心力操持後宮內務,可遲遲沒能為官家誕育子嗣,沒有儘到後宮之職。心裡也免不了感到淒涼。聖人並非心胸狹窄之人,如今不過是一時想岔了,鑽了牛角尖。隻要給予她理解與體諒,想必她很快就能想通的。”

“旁人妒忌你,怨恨你,但是隻要有我在,誰能謀害你?難道我待你的好,還不足以讓你安心嗎?自你進宮以來,你便是後宮之中最出挑的一個,但凡彆人有的,你絕不會少。而你有的,卻不見得彆人也有。甚至讓你誕下皇長子。你竟整日擔心自己會失寵,害怕我會移情彆戀,寵愛上新歡,難道你以為我愛的,就隻是你的美貌?”

楚楠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忍著怒意等她說完,卻出乎範雪瑤意料的沒有談論許皇後,而是為了範雪瑤說自己的憂懼之事生氣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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