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2 / 2)

從前還在家裡時,她有意培養,每日他們兄妹一起給長輩問安,吃飯在一處,讀書作詩時也少不了交流,甚至她做的針線也有範燁霖的獨一份。她哥哥有什麼心事或煩惱的時候,都會跟她訴說。所以他們兄妹的感情的確深厚。

但是一進宮就再也沒見過了,她難免會有點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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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日,便舉行了殿試,殿試是什麼樣的範雪瑤並不清楚,不過結果她很快就知道了。她哥範燁霖高中二甲第一名,從此就是進士出身了。

沒有作弊,沒有徇私。這是她哥實實在在的成績。

這有點出乎範雪瑤的意料了,她猜測她哥的成績能中二甲,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這二甲第一名。二甲第一名,其實就是這次科舉最終選出來的第四名。

這成績在很多權貴人家都稱得上極好的了,他們有錢有勢,能請最好的大儒教習自家子弟,用的是最好的筆墨紙硯,讀的是最齊全的書籍,隻要不是被家裡嬌縱著不上進的,學業自然較其他普通人家的子弟來的更加紮實。

範雪瑤很高興,她哥能考到這個成績,代表他智商不差,而且將他們的訓-誡聽了進去,有一直勤懇讀書。待殿試完畢,宮裡設宴過後,範雪瑤便召來範燁霖一聚。

範燁霖已經二十有三了,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二十一世紀,都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了。他穿著件寶藍色領襟繡海水瑞獸紋錦袍,玄色襯衣,頭戴鏤空金嵌玉冠,腰係玉帶,足下粉底皂靴,一雙與範雪瑤形似的桃花眼見了範雪瑤便笑成了彎月狀。

模樣與兩年前沒什麼大的差彆,隻是神態看起來成熟了些,雖然還有些年少氣盛的青澀,但是意氣風發,風采翩翩,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的讓一旁侍立的宮女都不禁心頭小鹿亂撞。

雖然他們是嫡親的同胞兄妹,但是畢竟禮教講究男女大防,所以見範燁霖不像見李蓉、陳氏她們,二人是在明間相見,底下站著許多宮女。人多了,這規矩也就不能少。範燁霖規規矩矩先行了君臣之禮,才抬頭與範雪瑤照麵,親切又不失恭敬的問安。

範雪瑤打量了範燁霖一圈,目光在他腰間玉帶上係著的一個半舊的荷包上流連了一會,那是她出嫁前做的。不禁眼眶微紅,哽咽道:“兩年不見,兄長更見長了些。”

“昭儀亦是見長了。從前在家時,明明是那樣一個小娘子,還不到兄長胸口高,豆蔻花苞一般稚嫩。如今卻貴為宮裡的昭儀娘子了,這般尊貴雍容,叫兄長,都有些不敢認了……”範燁霖也紅了眼睛。

他對從小親近,一起長大的同胞妹妹感情十分深厚,甚至可以說,有些方麵他更加依賴範雪瑤這個妹妹而勝過父母。

從前日夜都在一個屋簷下,這一分開,才感受到兄妹的手足之情。從前有什麼煩惱,妹妹總能第一時間發現,聽他訴說煩惱,安慰他,為他出謀劃策解憂。生活上對他體貼備至,課業上也能助他,還會督促他,又不會過了度,令他厭煩功課。

有閒情雅致時,他們一起吟詩作畫,讀書發悶時,也能同他一起下棋,打雙陸、踢氣毬。連蛐蛐都能和他鬥一鬥。因此他才能一心讀書考取功名。

其實他幼年時很討厭父親總是疼愛弟弟,而對他百般嚴苛,因此厭煩讀書。全靠瑤娘這個妹妹,他才沒有淪落的不學無術。

兩年以來,一麵都沒能見到。隻能從娘親口中聽得隻言片語,他心裡思念,總擔心她這樣荏弱,又受官家愛寵,在宮裡會不會受到那些妃嬪們的怨妒排擠,又擔心她這樣清高矜貴的小嬌娘,根本不懂得那些爭寵市愛的手段,他日失寵該怎麼辦。

心裡始終擔心這些,也正是因為他有這些顧慮,想考取做官給自家妹妹掙份體麵,於是在課業上尤其發狠專注,這才能一舉考中二甲頭名。

聽了他的話,範雪瑤眼眶紅了一圈,泛著淚光的眸中卻帶著滿滿的喜悅與笑意,語音綿軟,撒著嬌說:“我便做了昭儀,難道就不是你妹妹了?如何不敢認?”

原本看到範雪瑤,範燁霖心裡便感到有些陌生。

上一次見麵,還是兩年前的事。那時範雪瑤還是個十四歲,含苞待放的小娘子。

如今呢?

為了讓範燁霖深刻認識到他們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同了,讓他懂得謹慎,脫去所有浮躁,所以她有意往盛裝裡打扮的。

少見地堆起莊重高貴的高髻,斜插兩支金累絲嵌珠粉綠碧璽,白玉送子觀音釵,一根白玉嵌寶金簪,額前一抹八寶垂珠的花翠箍,身上穿一件紅閃黃的紵絲錦襖。上套著一件刺繡卷草雲鳳紋,藕荷色大袖;腰間係一條柳黃刺繡襴裙,泥金膝襴上遍繡八寶海水紋。半露著腳下踏著的一雙茜紅色鳳嘴紵絲鞋,金絲為繡紋,甚是華貴。

同以往比起來,真是恍如兩個人一般。

然而範雪瑤沒有以如今的身份自傲,仍如在家中時一樣口稱我,這讓範燁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意。所謂先抑後揚,有了那陌生與敬畏在前,在感受到範雪瑤一如以前的態度之後,生出的這股子親近感便格外的濃厚熱烈。

“認,自然是認的,如何能不認。娘子是昭儀,也是兄長的妹妹。隻是兩年不見,你長大許多,通身華貴之氣,乍一看,好似神仙妃子一樣,有些不敢認罷了。如今聽娘子的話語,如舊日一般親切,可見是兄長想太多了。”

範燁霖有些慚愧的說道。他是糊塗了嗎,怎麼會覺得瑤娘陌生?彆說是昭儀了,就是成了皇後,也依然是他一起長大的親妹妹。

範雪瑤聽了這番話,頓時笑靨如花,一雙美眸假嗔的睨了範燁霖一眼:“兄長的確想多了!虧得兄長還是才高中二甲頭名的有才之士,竟然這般多思。娘親第一次入宮的時候可都要比你來的大方坦然。”

聽她這樣說,範燁霖更覺得羞窘,幸好範雪瑤沒有就此事多說什麼,而且他一向在範雪瑤麵前沒什麼兄長的架子。於是一會兒便轉過了心思,與範雪瑤敘話家常。

“大嫂懷著臨月孕,不日就要生產了,大哥這次授官過後即將要出京到任,不知道是怎樣打算的?”隨意敘過一些寒溫的話,範雪瑤便微笑著詢問。

範燁霖心裡早就有數,他早就聽父親範明輝暗示過了,他這次大概是要去京外任職的,所以並不驚訝範雪瑤話裡指他外放的含義。父子倆就這件事深的淺的都商討過,所以他心裡沒有覺得屈就了,不服氣的情緒。

他坦然回答道:“這事家裡也商議過了。上任約莫是在陳氏生產之期前後,要她與我一起赴任,委實於她母子身體無益,所以決定先叫她留待家中生產,有娘親等人照看著也安穩。待日後將孩子生養下來,養好身體,再來接到任上去也不遲。”

範雪瑤聽了微微點頭,其實她的意思也是這樣,本來赴任就途路艱苦,曉行夜宿的,健康的人經過這一路風塵顛簸的都該病了,何況就快要生產的婦人。怕就是怕陳氏年輕不懂事,舍不得離開丈夫,堅持要和範燁霖一起去赴任。

“那我侄兒呢,生養下來後是一起跟大嫂去任上,還是留在家中?”範雪瑤又問道。

“這……”

說到妻子腹中還沒有生下來的孩子,範燁霖就有些遲疑了。

見他為難的樣子,範雪瑤關心地說道:“難道是還沒有決定好嗎?”

“的確是還沒有決定好。”範燁霖點頭,微微皺著眉頭,顯露了他內心的猶豫不決。

“我心想,該是要一起接來的。這次外任,短則三年,長則沒個準數。孩子剛剛出世,怎好就叫他們骨肉分離這麼久?陳氏這是第一胎,又盼了好幾年才懷上的,尤為重視的緊。”

範雪瑤點頭:“嗯,好容易盼來的孩子,自然格外緊張。”

“娘親的意思是,孩子一出世就要遠行,怕孩子體弱撐不住。這一去,倘若有個山高水低的,怎生是好……”說起李蓉的顧慮,範燁霖心裡是讚同的。

範雪瑤點點頭,她娘親想的是有情有理的。剛出世沒多久的嬰兒,腦袋都沒長好,得十分小心地照顧。走旱路乘馬車顛簸到了,腦震蕩可不是好玩的。走水路,吃水用飯都不方便,暈船,水土不服,個個都能要人命。有個頭疼腦熱的,想找小兒科大夫開些湯藥都沒有。更何況那麼小的孩子,又哪裡能吃湯藥。

“大嫂的意思是……?”

範燁霖脫口而出道:“她自然是極不願意與孩子兩地分離的,隻是又怕孩子不好。可這一去就有數年,孩子正是認人的時候。若是和孩子生疏了,再想親近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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