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賄賂(2 / 2)

又道:“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富貴乃命分偶然,豈能以此驕傲”等等。意思是說他們的出身並不高貴,是因皇家恩封,才有今日的顯貴榮華。令他們以謙卑的態度修養自心,戒慎自守。

許家接到這道諭旨,知道他們收石成偉的賄賂,攛掇許皇後為他求情脫罪的事暴露了,頓時夾起了尾巴做人。許家年輕一輩的子弟都被嚴令拘在家中學習,不許他們外出。

許家年輕一代因自家出了個皇後,自幼便習慣了自家的富貴,被人追捧著,最是沉不住氣。哪裡受得了龜縮在家裡,整天讀書寫字,一點兒自在都沒有。隻是家裡氣氛實在凝重,爹娘耳提麵命。縱使他們恨不得翻牆出去玩耍,也得老老實實地扮個上進的樣子出來。

這一老實,就是月餘。等皇帝沒有後續的責罰後,許家覺得自家到底是後族,官家還是給麵子的。便又恢複了舊貌。

許家年輕子弟重出江山,發現原本玩兒的圈子裡,突然冒出來兩個客商之子。

原本他們還自恃身份,看不起兩人的商人出身,不願折腰相交。可兩人長袖善舞,八麵玲瓏,又頗出手大方,早就籠絡住他們友人。許家年輕子弟紆尊降貴,赴了幾次約,發現這兩人一個擅持弓射箭,一個擅八音,氣毬雙陸,棋子賭博,無不通曉。

兩人比他們這些京都人還清楚京都裡的秦樓楚館,院坊紅人。明明是商人出身,卻比他們這些豪門子弟都會玩兒。那些平時由他們追捧的花魁娘子,都為他們所傾倒,甘願自薦枕席。

那出手闊綽,風流放逸的勁兒,叫他們這些看著光鮮,實則沒多少銀錢的豪門子弟都暗暗豔羨。

原來還能這麼玩兒。

見識了那驕奢淫逸,歌舞享樂的溫柔場、富貴鄉,再顧不得什麼貴賤之分,逢約必會。不多時,便與兩人兄弟相稱,打的火熱。

京郊一處莊子上,鄭香兒撥弄著爐中的香灰,馥鬱的香煙嫋嫋。錦繡羅裳也掩不住她過分消瘦的身形。

她眼皮也不抬,對著身後人道:“許綱此人,貪花好色,卻甚是挑嘴,平生最喜貞潔女子。越是貞潔,他越是心癢難耐。”

身後著著一身大紅旋裙的女子猶豫道:“可奴奴乃是院中妓子,又如何貞潔的起來?”

“賣肉為生的妓-女,為情郎拋卻富貴,錦衣玉食,甘願守身如玉,淡飯黃齏。豈不貞潔?”

大紅旋裙女子緩緩點頭,若有所悟。

鄭香兒被趕出宮後,便被許家攆去了莊子上。莊子管事見她美貌,仗著她這輩子都回不去了,無人撐腰,趁夜闖進她的房中。不僅自己奸-淫她,甚至將嫖客帶進莊子淫樂。為了讓她無力反抗,終日隻給她米湯果腹。她不是妓,卻與妓無差。

後來,她被一位來京經商的客商買走,原以為會與人在京都做個外室,數年一聚。誰知自己卻到了這莊子上,好吃好穿好住,卻不是讓她侍奉床笫,而是要她知道的許家的秘事。

鄭香兒深恨許家翻臉不認人,自己深陷火坑,夫主許在,明明知情,卻棄她不顧。於莊子上受辱時就日夜詛咒他們不得好死。隻是苦於沒有報複的渠道。如今算是盼什麼來什麼。

雖然她不知道買下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可這番費心打探許家的事情,該是有所圖謀。而且不是尋常圖謀。

因此凡是這莊子主人想知道的,她有問必答,毫無保留。甚至主動告知許家人的性情嗜好,出謀劃策。隻希望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許家傾覆,淪落到泥潭裡,她就能高興的放聲大笑,譏嘲他們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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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日是楚煦滿周歲的日子,彆苑裡要設宴慶祝。不僅有諸位後妃,還邀請了在京內的一些皇室成員。

彆苑裡提前幾日就在準備了,尚功局可忙壞了,給彆苑內太後、皇後以及十幾位後妃一起裁製新衣,攢造飾物。

範雪瑤抄完一頁《朱子成書》,素手輕抬,翻了一頁書頁,正要落筆繼續抄寫,卻聽得書房湘妃竹簾被掀起,抬頭一看,原來是畫屏與巧巧走了進來。

畫屏上前行禮,說道:“娘子,尚功局將攢造完畢的新衣與首飾送來了,娘子是不是出來見一見,看一看?”

“哦?這麼快就做好了?”

範雪瑤驚訝道,據她所知,許皇後那裡可是昨天才送過去新衣和首飾的。她剛放下毛筆,珠珠立即端來一麵雕花烏木盆,供她淨手,範雪瑤拈起香胰子在手上不小心沾到墨跡的地方擦了擦,搓洗一遍。

“走,去看看。”洗好手,範雪瑤整了整為了方便寫字而挽起的衣袖,在眾宮女的擁簇下前往明間。

佟司製、譚司製領著下屬兩名掌製,以及四名女史站在明間內肅立等候著,須臾,便聽到東麵傳來釵環叮咚之聲,幾人連忙屏聲斂氣,靜靜等待。

在東邊槅子邊站立的小宮女打起珠簾,隻見一名姿容嫻雅的年輕女子在許多宮女的擁簇下款步走來,幾人不敢擅自抬頭,都微微收著下頜,畢恭畢敬行禮問安。

“都起身吧。”範雪瑤吩咐一聲,便坐上寶座。畫屏和春蝶替她理了理衣裙,便在一旁侍立著。

範雪瑤坐定下來,便看向底下站著的幾個宮裝女子,打頭站著的是佟司製和譚司製,每次宮製衣裳首飾都是由她們給送來的,一個月不見也得見個一兩麵,算是熟人了。

“新衣和新打造的首飾都造好了?拿來本位瞧瞧。”

“是,奴婢這就呈上。”佟司製和譚司製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後與身後兩名掌製一起轉身看向身後,四名女史手上都捧著托盤,她們將托盤上蒙的大紅織金緞子揭開,露出兩個托盤上放的是一套衣裙,隱約能看到上麵邊角的一些刺繡。

另外兩個托盤盛放的則是簪釵頭花鈿子等等的飾品,大部分是題材成套的,也有幾樣的樣式做工和用料是單獨特製的。

兩名司製將最外邊的外衫和裙子拿起,先仔細抖開,然後不高不矮的執起,上前兩步,展示給範雪瑤看。

這是什麼衣裙呢,範雪瑤微微前傾身體,仔細端詳。

因為這次筵席是為了慶祝大皇子的周歲,所以尚功局裁製她的衣裳時,便當仁不讓的選擇了鮮亮明豔的色彩。

大袖衫是用大紅瓜瓞團福暗紋錦緞的料子裁剪而成的圈金衫,遍繡小朵纏枝牡丹,而衣襟和衣袂都繡了鳳蝶花卉紋。做工新穎,繡工精湛,用色明媚,選用的刺繡花樣也是高貴的牡丹,符合她的身份。而且又不失喜慶的寓意。

再看裙子,因為大袖衫用了亮眼的大紅色,所以下邊裙子就用了不會搶奪大袖衫光彩的泥金襴裙,膝襴與裙拖都是藍底,以紅色絲線釘綾掐牙,然後以淡綠墨綠柳綠和白色絲線繡出一枝枝海棠花。

一整套看起來既足夠明媚豔麗,又雍容華貴,襯出她的身份,又不會喧賓奪主,畢竟出席筵席的,還有皇後。她雖然是大皇子的生母,畢竟上麵還有個皇後呢。這場筵席,沒有服飾的錦上添花她就足夠光鮮,引人矚目了。倘若她的服飾還過於炫目奪彩,那皇後臉上就難看了。

而這套衣裙,就很好的襯托出她的美貌,以及身份地位,而且還不會奪了皇後的威勢。

果然不愧是老宮人了,處事恰當,麵麵俱到。

襯衣則是金茶色的,花式較為素雅一些,芙蓉牡丹紋衣衫。穿的時候隻會微微露出衣襟處的花紋,用色和花紋與大袖衫相得益彰。

“昭儀請看,這支累絲嵌寶金簪。”

看完衣裳,司製看向身後的掌製,掌製會意上前,讓女史將盛放首飾的托盤往前送了幾步,同範雪瑤介紹裡麵的首飾。

“鳳凰象征著太陽、光明、富饒和長壽。而這鳳凰形金簪乃是一對,簪首飾振翅鳳凰淩雲,以細如毫發的金絲和穀粒大的金珠,以累絲的手法製成鳳凰與祥雲。鳳首高昂,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清晰可見。鳳眼嵌兩顆上色紅寶石,鳳身鑲嵌一顆大藍寶石,兩翅各嵌一顆紅寶石。”掌製小心翼翼以一方白絹隔著捧起金簪,呈給範雪瑤細看。

範雪瑤細細看去,覺得這對金簪沒什麼新奇,鳳凰簪釵宮裡高位嬪妃誰都有幾支,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樣式,倒騰不出什麼新花樣。不過這累絲的工藝倒是高妙,製成的鳳凰體態輕盈,顯得高貴飄渺,神氣十足。不像有的鳳凰簪釵把鳳凰造的肥肥胖胖的,看起來不像鳳凰,倒像肥雞。

見範雪瑤看著金簪沒有看到衣裳時那樣欣賞和滿意,神色淡淡的,掌製心裡便有些忐忑起來。

這對金簪是她畫的花樣,然後好不容易贏得司製的信重得到機會親手攢造的,隻期望能一舉在昭儀麵前博個好。若是不能讓昭儀滿意,她沒有把握住這大好的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下一次好機會。

掌製深吸了口氣,放下鳳凰金簪,又捧起另一根牡丹鳳凰紋金簪,詳細給範雪瑤介紹工藝和手法以及寓意。

看到這根簪子,範雪瑤便皺起眉頭。這簪子是掐絲製成的,花樣太繁瑣了,拿起來詳細看是十分富貴,可戴在頭上的時候,看起來就會顯得線條淩亂駁雜,看不清。

看到範雪瑤皺起了眉頭,掌製心裡更是不安,連忙拿去另一根金簪,看到這根,範雪瑤終於臉上有些喜歡的意思了。

菊花鳳凰紋金簪,雖然菊花在二十一世紀人的心中,意味已經變得很尷尬了,但是不得不說,菊花紋飾既可富麗又可清雅,真的挺受歡迎的。同樣是掐絲而成,這根菊花鳳凰紋金簪就脈絡清晰,能夠很明白的看到一隻鳳凰臥在清幽富麗的菊花叢裡,不會讓菊花搶去鳳凰的存在。

掌製心裡微微一鬆,然後將花枝、鈿子、項圈、耳墜、臂釧等等一一呈給範雪瑤看。

這是金嵌寶石的一套首飾,全是赤金鑲嵌各色寶石,攢造的甚是華貴。

中有個累絲嵌寶石葉形金花鈿,正麵看倒沒什麼出奇,就是嵌的滿滿的紅藍寶石。可從背麵看就甚是精致了,細致的花絲織成的脈絡美的驚心動魄。

雖然有些不怎麼喜歡的,不過都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無功無過罷了。

對於喜歡的首飾,範雪瑤不吝嗇讚美的言辭,這樣可以讓尚功局知道她的喜好,方便以後她們打造出她喜歡的首飾。而不喜歡的,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收下了。

這樣冷淡的態度,尚功局的宮人自然也能明白。

佟司製適時將掌製以首飾製作者的身份介紹給範雪瑤。尚功局的尚宮年紀大了,風濕病嚴重,得了太後的恩典,近來就要出宮,而新任的尚宮約莫就是佟司製了。

佟司製升做尚宮,那麼底下就要頂上來一個任職司製。佟司製這般做法,便是在向她表明,她屬意這位掌製繼任自己的司製之位,試探她的喜惡。

範雪瑤看了看這位崔掌製,年約二十六七,生的眉目端正,雖然不算漂亮,倒是挺端莊文靜的長相。

“這位崔掌製看著與佟司製似是有些相像……”

佟司製恭敬道:“是奴婢的表侄女。”

“原來如此。”範雪瑤點了下頭,有這層關係在,難怪她會越過典級,要把一個掌級提成司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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