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張美人(2 / 2)

範雪瑤便道:“我既然不喜歡,閒置也是白閒置了,拿來送人正好。你取了來,再添個我不戴的翠玉鐲兒,讓珠珠寫個禮單,一起給張美人送去,就說我聽了這大喜的信息,心裡也為她感到高興,特奉上簡薄微禮兒一份,聊表心意。”

“是,奴婢這就去。”

巧巧便拿出鑰匙,去開範雪瑤擱放閒置首飾的妝奩,先把那個龍鳳戲珠紋鏤空金手鐲兒找了出來,然後又找出範雪瑤說的翠玉手鐲。

範雪瑤喜歡各式各樣的珠寶翡翠,她不講究什麼價值不價值的,隻講究好看不好看,她喜歡不喜歡。她不喜歡戴的翠玉,都是顏色很深很暗的那種,雖然她肌膚白,戴著會給襯托的益發細白如羊脂,但是她太年輕,壓不住。所以通常都是壓箱底了。

巧巧估摸著範雪瑤吩咐她們揀出來的物件兒的價值,選了一個價值不算太昂貴罕見的翠玉鐲子,那個金鐲兒就夠分量了,若是鐲子再稀罕,那修儀那邊就不大好了。

巧巧把兩樣禮物都取了出來,畫屏把東西拿禮匣兒裝了,再用氈包把紗羅一起裝好,叫上巧巧一起,往張美人寓處去了。

卻說張美人自打被太醫診出懷了孕,便喜不自勝。畫屏、巧巧到時,她正歪在榻上,穿著一身刺繡大袖,挽著披帛,不似家常打扮,倒好似才見過客一般。

見畫屏進來,人也不起來,笑吟吟地說:“你怎麼來了?”

畫屏、巧巧進來,向她見禮,答道:“奴婢奉昭儀之命,來給張美人送祝賀之禮。”說著,畫屏便向巧巧使了個眼色,打開氈包,將禮單遞上去。

張美人讓小玉接了禮單,拿到手上揭開來看了看,待看到上麵寫的禮物,甚是豐厚,心中便十分得意。抿唇微微一笑,有些掩不住高興地說道:“哎呀,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們昭儀怎麼如此隆重,竟就送了這麼些個東西來,這叫本位如何好意思?生受,生受了。”

話是說如此,卻極為坦然地把禮物收下了,讓紅羅包了個紅封,賞給了畫屏。

“你給本位回句話,就說本位感念昭儀的心意,原該親自去謝一謝的,隻是本位自來身體怯弱,這又月份小,輕易不敢出門,遂過些時候,待月份滿了,必定備上豐盛的酒菜回謝昭儀。”張美人拿腔拿調的說道,言行舉止,極儘雍容高貴之態。

畫屏聽了這些話,心裡好不憋悶,麵上少不得陪著笑,唯恐給自己昭儀娘子丟了體麵。可出了西莊,見周圍無人,那臉色就沉了下來。

巧巧年輕氣盛,沉不住氣,氣呼呼地說:“真是小人得誌便輕狂!”

“噤聲!”畫屏低喝一聲:“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便跟在披香殿時一樣心直口快的?也不怕給娘子惹禍。”

巧巧忙止住抱怨,可是臉上仍然怏怏不樂,小聲說:“咱們昭儀娘子生養的大皇子都滿周歲了,也沒見像她那樣做張做致,喬模喬樣。”

畫屏也是氣,不過她知道輕重,喝令了巧巧,一言不發地回了瑤華宮,掀起金絲藤黑漆竹簾進來,一眼就看見上邊榻上,楚楠和範雪瑤正歪在一起,手裡拿著本書,咕咕噥噥的說著話。

見狀,畫屏沒有上前,退到明間,把先前做了一半的針線活計拿出來,埋頭做了起來,全當泄憤出氣。

珠珠、素娥她們看出不對來,走到近前,小聲詢問:“怎麼啦?這麼氣鼓鼓的回來。可是在哪裡誰人惹你生氣了?”

畫屏見姐妹們關心,越發氣起來,低聲訴說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才得誌,正春風得意的主兒。”

珠珠她們互看一眼,心裡有了點數,還能怎麼樣,不就是那得誌便猖狂的一說嗎。又不是沒見過。

早前她們都見過張美人,看著倒是端莊矜重,可是久了便看出來了,如何孤傲清高,連待她們娘子兒都不甚敬重,那副紆尊降貴的勁兒,看的她們都忒不自在。

如今張美人懷上龍裔,自然更加的自恃甚高,對於她們這樣的小宮女,哪會放在眼裡啊。

她們心裡這樣暗忖著,殷勤地安慰畫屏,勸解她。

“有什麼大不了,她是出身官宦家的,自然驕傲些。不過也就這一時得意罷了。待過些時候,自然就知道好歹了。不說彆的,她這懷的是皇子還是皇女都還未知呢,就這樣忘形了,官家哪兒能喜愛她這樣的?”

素娥點頭附和道:“就是說,沒有官家的寵愛,她這生養下來了也就是那麼回事。你想啊,大皇女今年都十歲了,生母楊修儀也不過是九嬪之列,每個月官家能去她那裡一回就算不錯了。對楊修儀這般,對大皇女也不見得怎樣喜愛。可見呀,還是子以母貴呢。這生養的母親受寵,子女自然特彆一些。不受寵的,就是養下了皇子,怕是也尊貴不到哪兒去!”

畫屏抿了抿唇,眼睛往隔間望了望,輕歎了一聲,沒將她心裡的事兒說出來。不過聽了姊妹們的話,倒是鬆快了一些,總算有了笑顏。

“彆人自然及不上咱們娘子的,我哪兒擔心她們會越過咱娘子呢。就是擔心娘子看了那輕狂樣兒,心裡會不自在。娘子雖然和氣,可畢竟年小的很,那些閒氣,哪裡受得了呢。”

素娥聞言便說:“左右娘子不大愛出門閒逛,倘或有些閒言碎語的,那咱遮攔一些罷了,待過些時候熱鬨勁兒過了,那邊就該消停了。”她們親服侍範雪瑤和楚楠一場,誰都不信,楚楠會寵愛張美人,便是因她有孕抬舉一些,也絕不會越過娘子。

畢竟親眼看著他們是如何相處的,便是民間夫婦,也少有這般恩愛纏綿的。哪裡就能輕易破壞了呢。倘若她們娘子年老色衰還未必肯定,可娘子如今才十六,花苞兒初綻一樣的青春年華。美若天仙,還有十幾二十年的好年華,就是官家喜新厭舊,也沒有在這時候的。

因此,眾宮女兒們商議定了,都報喜不報憂,隻像舊日一樣服侍範雪瑤,外頭那些風言風語的,除非範雪瑤親自問起,否則一字不往她耳裡傳。

範雪瑤本就不在意這些,她自己知道自己地位穩固就行了,所以就如常日一樣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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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楚楠興頭足夠了,便準備回宮的議程。

範雪瑤是在哪兒都無所謂的,彆苑風景幽靜,山水樓閣,琪花瑤草的的確賞心悅目,但是在宮裡自己的地盤上,諸事隨心所欲,更加合她的心意。雖然日夜相處能夠發展感情,可是總呆在一塊也會膩煩,有些個距離才有神秘感,新鮮感。

另外,她也真的有點不耐煩總是曲意迎合楚楠,她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是每天每時都要表現出最美最好的模樣,也是會厭煩,會累的。她也想有點私人空間,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顧忌他人的目光。

出宮的時候需要料理的事務尤其繁瑣累贅,可回宮就要簡單多了,說要回宮,三兩日就準備好了。太後身體孱弱,到了彆苑靜養了數月,有了些複原的樣子,楚楠原本想留她在彆苑養病,但是韋太後不放心,終究沒有留下。

她在宮裡時許皇後就各種不著調,倘若她還不在,還不知道她要怎樣作呢,她哪裡能精心養病?還是辛苦些罷。起碼不會提心吊膽,夜不成眠。

儀仗在前,鑼鼓喧囂,幡旗飄搖。

範雪瑤乘坐馬車走在隊伍中間,除她嬪妃鹵簿之外,一起帶來彆苑的幾個宮女也隨著她在車上,搖搖晃晃了大半日,總算在日落前趕回了宮。

闊彆數月,回到披香殿,看到那扇朱紅大門,範雪瑤竟感到有些陌生感,心情還有些小小的激動。留守在披香殿的小宮女們一早就打扮好,守在殿門口迎接她回歸。一下輦,小宮女們跪拜了一地,口中齊呼迎詞。

“都起來吧。”範雪瑤含笑叫起眾人,手裡牽著楚煦,一步步在宮女們的擁簇中,款款步入披香殿。

楚煦早就不記得披香殿了,到了陌生地方,他那股子淘氣勁兒就冒出來了,不顧途中顛簸,就噠咚噠咚滿殿的亂跑亂竄,活似隻野猴子。範雪瑤也不拘束著他,隻吩咐乳娘和照料他的宮女跟著,免叫他撞著磕著,其他隨他玩耍。便是碰壞了什麼擺設,也不打緊。

範雪瑤在寶座上坐下,臀下的墊子乾爽蓬鬆,還泛著熏香的味道,想來是才洗曬過的。再看向底下站的一溜兒宮人,穿扮的都甚是齊整,都喜的眉歡眼笑的。

見她們人整整齊齊的,範雪瑤嘴角的笑意微深,看看四周,隨口說道:“本位不在的時候,殿裡一切都好吧?”

範雪瑤去彆苑,自然不可能把所有宮女都帶去,所以跟著去的隻有幾個貼身大宮女,宮裡還留了幾個管事,畫屏不在,領頭的就由小蓮充了,見範雪瑤問話,小蓮便恭敬回道:“回昭儀的話,娘子不在時,殿裡一切都好。縱是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奴婢們也都處置妥當。”

範雪瑤聽得這番回話,又從她們的心聲中知道這幾個月的確沒什麼要緊的事,滿意的點點頭。

小蓮說道:“娘子,熱湯已經備好了,奴婢伺候娘子卸妝,洗澡更衣吧。”

範雪瑤按了按僵硬的肩膀,隨口道:“好,這一路也委實乏了,把洗澡水兌的熱一些,再滴些香露進去,好叫我解一解乏。”

於是眾宮女忙擁簇她進了裡間,卸去珠翠金釵,拆了發髻,然後來到次間盥洗的地方,服侍她褪去層層疊疊的衣裳,範雪瑤隻管闔目養神,自有人伺候她洗頭洗臉,動作還輕重適度,舒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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