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拜托(1 / 2)

楚楠見這盆白蘭花果然養的很好, 如今花苞兒也開了一些了, 滿屋馨香,他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大,擺在屋裡有些逼仄, 不過你這屋子一向布置的很雅致, 和這白蘭花倒是也相襯。”

範雪瑤彎腰擷了朵白蘭花,用針線簸籮裡的銅絲穿了,拈成環兒,給楚楠掛在衣襟上的銅鎏金鏨花扣上,含笑說:“花兒倒是好看, 可惜沒什麼葉子, 等花期過了, 擺在屋裡也就不像樣兒了。不過是擺個花期罷了, 其實還不如鬆柏常青呢, 一年四季都能擺。這些花兒盆景就是這點不好,葉子多了就搶花兒的風頭。可花期短暫, 過了花期就光禿禿的,可供欣賞擺放的時間太短。”

看著低頭在自己胸前忙活的女子, 楚楠滿心柔和,抬手撚了撚她鬢邊散落的幾絲發絲,溫柔的說:“我吩咐司苑司一聲, 讓她們定期給你屋裡替換正在花期的花盆, 供你欣賞可好?”

範雪瑤抬頭看他一眼, 眼底有笑意, 嘴上卻婉拒推辭了:“我不過隨口一說,你怎麼就有這樣的話說了。”

楚楠摸了摸她柔軟蓬鬆的腦袋,又捏了捏她小巧而肉乎的耳垂,笑容溫柔的能醉死人:“司苑司有溫室,南方畏寒的花草也有,你喜歡什麼花,隻管問她們要,喜歡就留著,花期過了再換。”

範雪瑤笑容更甜蜜了,眼神柔和的仿佛沾著水的黑葡萄:“我又不是怎樣沉迷愛花之人,不過圖一好看,香味好聞罷了,怎麼就至於你這樣興師動眾的了?若果真隨了我心意,不就是糟踐了東西了麼?”

楚楠卻不同意她的話。

“這算什麼興師動眾,說什麼糟踐,那些花草種來就是陳設裝飾用的,否則費心養來做什麼?”憑她的身份,要什麼不能有?她要這些花草來妝點屋子,怎麼就是糟踐了。彆說隻是拿來擺在屋子裡,就是拿去熏廁所,都是那些花草的榮幸。

範雪瑤聽了他心裡的話,一向冷靜淡然的內心也柔和了一些,誰不喜歡彆人捧著自己?她也是俗人,雖然不稀罕幾盆花兒,重要的是楚楠的這份心。

正說著話,膳房就來說料理好了,楚楠便吩咐就在東次間擺膳。於是畫屏、珠珠、巧巧等人忙安設桌椅,擺放食器,而後各執著拂塵、青鹽、漱盂、巾帕、金三事等站在一旁。不一會兒,膳房菜便提了過來,滿滿擺了兩桌兒。

範雪瑤一看,便搖頭笑了,對楚楠笑說:“到底是官家在就是不一樣,你一來了,吩咐不做也要多做幾樣,可見都是向著你的。”

楚楠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原來是打趣自己,不禁好笑道:“也隻有你敢這樣拿我取笑了,等會兒我得多吃些,否則怎值得叫你取笑這一場?”

範雪瑤哧哧掩唇笑了,伸手將一盤楚楠討厭的鬆花蛋挪到他麵前:“多吃些,不然你豈不是虧了?”

楚楠:“……”

哭笑不得了。

他從來沒說自己討厭鬆花蛋,若是桌上有,也會動動筷子,所以彆人都隻能大致知道他喜歡鹹甜酸辣的那種口味,卻不能知道他最喜歡最討厭什麼菜。唯獨她,好像和他共了一顆心,一個胃一樣,總能準確的猜到他的口味。真是既甜蜜又苦惱啊。

雖然心裡這樣抱怨,楚楠還是舍命陪君子的搛了一牙鬆花蛋,沾了沾汁,送進嘴裡,頓時被那股堿灰味熏的呼吸一滯。好嗆!楚楠匆匆嚼了兩下,連忙咽下。

真是的,為什麼這鬆花蛋做的粥那樣鹹香可口,可做成涼菜就這樣難聞,簡直要熏死人。

範雪瑤竊笑地看他如同吃毒-藥一樣,可臉上卻還是淡定的,平靜的。這人,演技簡直是影帝級彆的。偷笑歸偷笑,範雪瑤還是端了碗雞蓉蔬菜粥遞給他吃著漱口。

雖然是早膳,不過也不差什麼了,畢竟有楚楠這尊皇帝大佛在,雖然他說跟她的吃,膳房又怎麼敢真叫他吃嬪的定例?在她的定例基礎上,還做了幾道上菜,充充場麵。

有哪些菜呢,主食有雞蓉蔬菜粥,熬的噴香濃稠,光聞著就叫人直咽唾沫。還有黑米、桂圓、蓮子、大棗熬煮的長生粥,七寶素粥。拌生菜、蓴菜筍、素炒銀芽、雪菜筍絲、萌芽肚胘、鵪鶉鹵蛋。

還有幾樣該是事先準備做午膳的,可看楚楠來了提前充當早膳的大菜,麻腐海參、白爊肉、煨羊蹄、炒鱔、鹹豉爆肉。

還有幾樣餅餌餜子,有金乳酥、同心結酥餅、甜紅酥、豆腐皮饅頭、天羅筋。

範雪瑤跟楚楠口味大致相同,所以這樣的早飯,他們頻頻下箸的多是那幾碟小菜,尤其是素炒銀芽,另外萌芽肚胘也不錯,牛百葉和豆芽爽脆可口,又很下粥。

範雪瑤早就吃完了,並且盥漱完畢,她坐在邊上換了雙乾淨的玉箸給他添粥搛菜。楚楠的胃口大,搭著小菜連吃了兩碗粥,又把金乳酥、豆腐皮饅頭一類的餅餌吃了不少,才心滿意足地擱下玉箸。

“今兒這鵪鶉蛋鹵的挺好的,連裡麵的蛋黃都入了味兒。”楚楠一邊接過香茶漱口,一麵說道。

範雪瑤擰了個毛巾給他擦臉,笑道:“昨兒晚上就在鹵水裡泡著的,連鵝蛋都要浸潤了,這樣小巧的一粒鳥蛋,能不入味兒嗎。”

楚楠攤開毛巾往臉上就揩,粗魯得一張斯文的麵孔揩的通紅,範雪瑤心疼地直道:“噯喲輕一些,你臉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做的,難道不會疼麼?”

楚楠笑道:“沒事,我皮糙肉厚。”惹得範雪瑤直把一雙妙目瞪得圓溜溜的。

“其實我還是更喜歡你做的茶葉香蛋,這鹵蛋味兒太重了,吃著全是香料的味道,倒是不如茶葉煮的清香爽口。”

拿過一瓷罐兒麵脂給他搽臉,範雪瑤順口說道:“那明日我挑幾個好雞蛋煮個一煲,浸入味兒了你嘗幾個。”

兩人盥漱好,接過畫屏和巧巧奉上的清沏香茶,喝了兩口,範雪瑤就起身麵對楚楠,微微笑道:“官家,外頭風晴日和,我們出去飯後閒步閒步?”

“好。這吃的一肚子湯水,確實坐著鼓脹的難受。咱們出去走走也好。”說著楚楠就起身,挽了範雪瑤的手臂,就從廊簷順著遊廊往外頭走。

披香殿挺闊朗的,前殿後殿,後殿後麵還有閣,前中兩進都以遊廊前後左右相通,每一條走遍了,其實還挺長的。

慢慢走著,楚楠跟她說起新得了一副前朝大儒的墨寶,這位大儒,以才女為自身要求的範雪瑤自然也有涉獵,他這話一提起,她自然有諸多話可說,楚楠再次感慨她的學識之豐富。

說道最後,他提起:“許是路上顛簸了,娘娘身子又有些弱,回宮就病了,又說夢見佛祖,心有所感,沒兩日就請了幾個尼姑進宮說佛,後來就想要酬報佛恩,二來消災延壽。那些尼姑說要看經念佛,做好事,娘娘思忖過後,跟我說想要印造《地藏菩薩本願經》,這倒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另外還要手抄一本,日夜供奉佛祖。原該娘娘抄的,隻是娘娘病弱,恐怕難以維係。便想叫後人替了她來抄。我想著這後宮裡頭,獨你最有才識,清明靈秀,寫的字也極雋秀。這事重在安娘娘的心,你也知道,娘娘一向喜愛你,她雖不說,可心底必定是想要你來辦的。所以我這少不得央你一央了,若是你這幾日有閒,就想要托你辦了這事。”

範雪瑤靜靜聽完,輕歎了口氣,憂戚道:“原來還有這一遭,我說呢,怎麼自回了宮就不見人了,我去了幾次,都隻有女官接待,問起來,就說娘娘有些不好。再細問幾句,又不肯回答了。原來還有這樣的緣故在。哎,娘娘也是心思太多,我們做為後妃,孝敬娘娘是應該的。不過是抄本經,怎麼就值得這樣子了,說一聲,我還能不依?還要官家來巴巴的央,倒顯得我不孝了。”

楚楠解釋道:“娘娘倒是沒這樣說,是我猜著她的心思,估摸著娘娘是想你來抄。隻是旭兒這歲數,正是要緊的時候,你隻養著他就頗費心力了,還要你來抄經書,娘娘許是擔心累著你了。”

所謂抄經書,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抄本書罷了。若隻是隨便抄本什麼書,自然沒多少講究,隻要字跡清晰工整,書頁乾淨整潔就行了。可是佛經就不同了。

有句話叫“書為心畫”。是說人寫的字,會顯示出書寫者的心境和情緒。如果心態浮躁,那麼字跡就會拋筋露骨、粗蠻莽撞;如果嗔恨,那麼字跡就容易鋒芒畢露、戾氣逼人;如果膽怯猶疑,自然就會顯得拘謹局促,柔弱遲疑。

另外抄寫佛經時,還有各種規矩禮儀,比如說抄寫佛經前要淨手、潔案、焚香、禮佛,寫時還要發菩提心,稱念聖號,專心致誌的抄寫。

抄寫時還得抿嘴,不能把氣吐在紙上。而且抄經前幾日起就得斷吃一切葷腥,包括動物血肉和五辛。還不能行房,娛樂活動也得禁止了。這就是齋戒。

這些規矩,範雪瑤自然是知道的,她以前就曾給祖母範老太太抄過經書,隻是以前的時候隻要經書抄的好,其他規矩還能稍微敷衍了事一點,可是給韋太後抄就不一樣了,這種種規矩,必定得一絲不苟的達成才行。不能有一絲含糊了事。否則將來韋太後身體但凡有點不適,都可能會成了她的罪過。

“這是娘娘禮佛之心,為人子女的,隻有拚儘一切達成的份兒,怎會嫌煩怕累?”

範雪瑤笑了笑,雖然心裡明白楚楠在擔心什麼事,卻不在意,還反過來寬解他說:“你彆擔心,彆看我是個弱女子,抄本經書,還是可以的。抄經書最重要的是虔誠,隻要有向佛之心,人人都是信徒。倘若急功近利,那反而是玷汙了佛祖。又不是抄的越快,抄的越多就是越虔誠。我不會急於一時抄完,就不顧自身了。這兩日我就齋戒淨身,調停抄經一應事宜。你隻管給娘娘印造《地藏經》,和娘娘說,過幾日我就將經書送去。”

“你這樣說了,可要做得到。彆隻是嘴上乖,轉過頭又我行我素,怠慢自己。”

楚楠聽她說的這樣婉和,沒有一絲的不情願,勉強的意思,心裡仿佛落下了個石頭,怕她太過求全,以至於累壞自己。

雖然她總說自己很好很好,可是不管怎麼看,她都是那樣嬌小荏弱,仿佛風一吹就倒了,讓人怎麼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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