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雪瑤冊封為皇後之後不久,楚煦也被冊立為太子。
本來她為後之後,楚煦就從長子晉為嫡長子了,不過一日沒被正式冊立為儲君,就並非一定。名分落實之後,楚煦就不僅是在宮裡地位不同,在前朝也備受關注。大家都想知道這位年幼的儲君,是怎樣的人。
範雪瑤剛住進降雪殿改成的披香殿沒多久,就又搬進了椒房宮。由於厭惡許氏,楚楠讓人徹底翻修了椒房宮。
遷殿前還有幾天的時候,宮內要給椒房宮鋪宮,範雪瑤監督著,讓他們殿裡殿外都按照自己的喜好鋪宮布置。
範雪瑤拿著一張堪輿圖,與楚楠商議著怎麼鋪置院子。這個椒房宮,她是要住一輩子的,自然要好好的布置,哪怕小到一棵樹的位置,一塊地磚的花紋。都要她喜歡,覺得舒適才行。
“原先披香殿院子裡,你特意為我栽種的火棘、梅樹、翠竹,我想移植過來。”
楚楠微笑道:“那就移植過來吧,你喜歡植在哪處?”
“從前在窗前能看到景色就很美,椒房宮裡也這麼布置吧。”範雪瑤臉上露出一絲羞意,有些不好意思這句話透露出的情意。
楚楠與她坐到一起,點了點院中一角道:“在這裡立個秋千吧,上次在苑子裡,你玩的甚是開心。”
範雪瑤眼睛一亮:“立在院中嗎,那立個矮的,沒事打打也好玩。再在旁邊種個樹,夏天打秋千乘涼,多好玩。”以前殿小,活動不開,殿後的空地布個毬場就滿了,實在沒位置立秋千這樣的玩物。
椒房宮就不一樣了。一個宮,有兩個披香殿大。除了椒房宮正殿,還有東西兩個配殿,都麵闊五間。十分寬敞。
兩人低聲說著,已經楚禧抱著皮毬跑了過來,在外麵玩得滿頭大汗。這孩子比楚煦要活潑貪玩多了,整天與侍女們玩皮毬,捉瞎子,不玩個儘興就骨頭癢似的。
“娘,給我蓋個毬場,我要大場子踢皮毬。”
範雪瑤瞪他一眼:“還要毬場呢,宮裡現成的毬場你不玩。”
楚禧笑嘻嘻地往範雪瑤懷裡擠,範雪瑤嫌棄地把他往外推:“看你這滿頭大汗的,彆往我身上抹。”嘴上說著,掏了帕子給他擦了擦汗。也不知是怎麼玩的,帕子一擦就灰了一塊。
“那毬場好遠,在家裡蓋個,我和爹能天天踢。”
楚楠聞言搖了搖頭:“天天踢可不成。”不說他有政務,就算閒了,天天踢球蹴鞠也會被諫官諫言玩物喪誌的。
楚禧想了想,道:“那讓大哥陪我踢。”
“大哥可沒那麼多閒暇陪你踢球。”楚楠失笑道。
提到楚煦,範雪瑤歎了口氣,把殿後的空場上點了點:“那在這裡蓋個兩用的吧,既可以踢皮毬,也可以打捶丸。踢皮毬時,就把捶丸的穴堵起來,也不妨礙。”
楚煦受冊之後,便移居了東宮,在資善堂正式聽讀。那樣小的一個孩子,突然就被以儲君的身份要求了起來。整日隻是讀書識字罷了,沒有遊藝。
在椒房宮裡再蓋個遊藝之所也好,在她這裡玩玩兒,總不會有人閒話。
楚禧見娘依了他,高興地跳起來親範雪瑤的臉頰:“謝謝娘!娘真好!”
潮濕熱乎乎的臉蛋挨上自己的,範雪瑤斜嗔他:“看你一臉的汗,快去洗洗,一會兒見著風著涼可不好玩。”
楚禧也覺得衣裳潮乎乎的不舒服,下去洗浴了,小小的男孩兒,走起路來帶著風似的。嗖地就不見了。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一對兄弟,性情卻大不相同,楚楠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瑤娘,再給我生個女兒吧。”
聞言,範雪瑤隻是不說話,神態莫名,楚楠見狀,心有所感:“你……”
範雪瑤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嗯,又有了。”
楚楠喜不自禁,摟著她就狠狠親了幾口:“真好,你可真好!”
有了身孕的範雪瑤,一下子成了宮裡的寶貝,不僅楚楠對她視若珍寶,連韋太後都很重視。她現在是皇後了,肚子裡這胎可是實實在在的第一個嫡出。立即降下許多賞賜,怕上次厭勝之事傷了身體,勸她在椒房殿好好養胎,不必來給自己請安,費心侍奉了。
範雪瑤其實身體並不是很差,但是有正當理由偷懶,樂得輕鬆陣子。便在椒房殿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宮裡的那些事務雖然繁瑣,可是她這幾年來培養起來的心腹。她早在封後之後,便將這些心腹紛紛提拔起來,在各處當差,多是些管事的位置。如今正好可以為她分憂。所以細數起來,倒是不比從前勞碌多少。
知道娘親又懷了第三胎,楚煦有些不大高興,本來自己現在就忙著學業,時間排得滿滿的,還有個弟弟爭寵,現在居然又要來第三個。
“生再多個弟弟妹妹,旭兒你也是娘第一個孩子,獨一無二。”
範雪瑤每天都會和他見麵,立即就發覺到他的醋味兒了。
楚煦有些不開心:“我都好忙,每天都有好幾個夫子教我讀書寫字,好多課業要做。還得和那些伴當玩,你們不知道,那些人可鬨騰了,為了個餅都能吵起來,總要我主持公道。苞哥兒可好了,什麼都不用學,整天和娘在一起……”
範雪瑤解釋道:“那是因為苞哥兒現在還小,不必讀書寫字,可等他長到五六歲的時候,他也得搬出去。”
楚煦還是噘著嘴,範雪瑤哄了一會兒,他才悶悶地說:“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娘還愛我嗎?”
範雪瑤一愣,把他摟在懷裡,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娘當然愛你,和以前一樣。娘生了弟弟妹妹,隻是多了個家人。就像苞哥兒一樣,他也很愛你不是嗎?以後不論娘還會不會再有孩子,我和你爹都會一直愛你的。”
楚煦看了她的眼睛一會兒,似乎是確定她說的是真話了,才甜甜地笑了。
範雪瑤發現他被冊立為太子,搬進了東宮,因為他們倆身份上的變化,相處的時間不如以前多了。而且她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了孕,他太小了,一時接受不來這些變化,心內不免害怕。
她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即便是楚煦讀書的時候,也會讓人給他送去些吃的喝的,怕他太累著了,勸他勞逸結合。到椒房宮來時,絕不會一味說他現在身份不同了,隻督促他學習,而是帶著他一起玩耍,教他如何處理身邊的大小問題。
楚煦很樂意問她各種問題,範雪瑤有時也會召見他的那些小伴當,親和地問詢他們在宮裡讀書適不適應,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給他們吃一些內膳房做的美味點心餜子。
這些出身官宦世家的小衙內們雖然如今還很年幼,可是在將來,指不定這其中的誰就會是楚煦的肱股之臣,了解一下品性總是不會有錯的。
有了娘親這個作弊器,楚煦自然將伴當們的關係調解的很好,一開始那爭著做他身邊最受寵信的小夥伴,時不時就要吵幾句的糟糕風氣,已經蕩然無存。
範雪瑤有時會去學館親自接他,對教授楚煦的的,無論是翊善、讚讀、直講、說書,還是小學教授,都以禮相待,謙遜地詢問太子的課業。
講讀官們沒想到新後如此平易近人,還十分敬重他們,不免稱讚範雪瑤賢良。
楚煦見他們誇讚娘親,夥伴們都說他娘親溫柔可親,心裡偷偷地樂。
雖然母子倆身份與從前不同,身邊逢迎的人多了,可兩人卻更加親近了。逢單日不講讀的日子,楚煦必來椒房宮渡過,直到入夜才回太子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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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雪瑤被冊封為皇後,前朝在她的掌控下沒什麼大的反應,反而是後宮之中為之喧騰。妃嬪們都想,從前她還是嬪妃時,便已經把她們擠的沒落腳處。如今她做了皇後,和官家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那還有她們的活路?
後來見楚楠果然跟住在椒房宮似的,與範後同起同臥,心裡都想,果然如此。心裡的恐慌與彷徨,不可儘與人言。
以前她們可都對範雪瑤做過些不道義的事兒,比如說之前謠言事件推波助瀾,背地裡說些酸話什麼的,怕是新後都心知肚明。
如今她成了皇後,捏著她們的命脈,雖然非常嫉恨範雪瑤,可為了以後的日子好過,妃嬪們都少不得見天兒的趕來中宮侍奉範雪瑤,伏低做小。
希望能哄得她高興了,把以前的事兒都翻篇。最好能像對待孟菖娘她們那樣,恩賞,親近她們。
範雪瑤封後之後沒多久,就以太後的名義,把孟菖娘進為了禦女,雖然隻是晉升了一級,可這沒功沒德的專晉封她一個,這特殊的意義表明了一切。更彆提皇後還賞了她許多東西,做足了臉麵。
聰明的人就明白了,以後在這後宮之中,怕是唯有討好了皇後,才有好日子過。
畫屏早晨伺候範雪瑤梳洗,楚楠已經去上朝會了,一麵給範雪瑤按摩臉麵,一麵道:“楊婕妤,袁美人、唐美人,還有李美人都來了。”
範雪瑤一聽李美人,睜開眼:“李美人?”
畫屏笑道:“可不是嗎,就是那個心比天高的李美人,剛進宮時,倒侍寢過幾次。隻是那時官家就甚是寵愛聖人,李美人許是拈酸吃醋,一時忘形,在官家麵前說了些不遜的話,觸怒了官家,從那之後再沒被召幸過。想必是個愛臉麵的,失寵之後很少出門。如今不知怎麼地,突然過來了。”
範雪瑤一回想,知道這李美人是誰了。還是個老熟人。選秀那會兒,和她住一個屋的秀女李秀雲。
她記得李秀雲出身雖然高貴,可是脾性卻很差勁,當時她還以為李秀雲會因為品行不好而被遣送回去,沒想到還是入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