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2 / 2)

孟津和薛徹又何嘗甘心,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

“彆人都知道我出身於金陵徐家,覺得我背靠大樹好乘涼,可誰又知道我的憋屈,我雖然出身徐家,卻是支脈,人家嫡脈從小讀書,長大科舉,哪怕資質再差,也一輩子吃喝不愁,可我們支脈呢,除了讀書資質極佳的,剩下的,哪個不是自力更生,還不得不被家族支使。

當年就因為家主一句話,老子就在駐軍呆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當年和我同齡的嫡支都成為朝中大員了,而我卻窩在駐軍裡隻是個統領。如今好容易有一個機會能揚眉吐氣,振興我們這一支,可如今,如今,什麼都沒了!”徐曾是真的灰心了,甚至連多年一直不願意提起心事,都口不擇言的抖了出來。

聽著徐曾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孟津仿佛也找到了共鳴,打開了話匣子,說:

“徐老弟,知足吧,你還可以怨怨彆人,可我,我隻能恨我自己,我就是你口中那從小不學無術的嫡支,小時候爹娘管教我,我還覺得我出身孟家,哪怕我什麼也不做,也是一輩子享福的命,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到了三十,人家三十而立,我三十卻還是一個公子哥。

後來我爹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把我塞到駐軍,上下打點了一番,讓我成了駐軍副統領,後來又靠著家族的力,成了統領,我一開始還不情願,可直到有一年過年,看到我的一個堂弟,他剛剛升任了戶部郎中,我媳婦明明是他媳婦的嫂子,可在說話的時候,卻不得不捧著自己的弟媳,兄弟,你知道老哥當時的心情嗎?

男人不爭氣,媳婦在人家媳婦麵前也抬不起頭啊!”

說到這,孟津苦笑了一聲:“我以為我這次能封侯,能讓她當個侯夫人,以後不用因為我這個無能的丈夫而在家族中直不起腰,可如今,不過是癡想罷了。”說完,直接提著旁邊的酒壇,灌了一口辛辣的酒。

薛徹在旁邊看著徐曾和孟津兩人說著醉話,心裡卻是冷笑,這就是世家子,明明享受著家族的蔭護,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平步青雲,卻還嫌家族給的不夠,殊不知多少平民子弟,努力一輩子,卻可能連個駐軍中的偏將都混不上。

薛徹伸開手,看著手掌厚厚的老繭,想他十八進軍營,從一個火頭兵做起,用了三十年,才一步一步爬到了駐軍統領的位置,這期間,他吃過多少苦,挨過多少算計,他都忍了,可對於徐曾和孟津,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這世道,何其不公!

又想到好不容易這次的戰功可以封侯,可以改換門楣,讓自己的孩子不必再吃自己當初的苦,可如今全沒了,薛徹鬱悶的又喝了一口酒。

就在薛徹快把一壇酒喝光時,突然聽到旁邊的徐曾吆喝道:“我們為國效力破敵,有誰知曉?”

薛徹手一抖,手中的酒壇落地,“啪”的一聲摔的粉碎。

正在扶著徐曾的孟津也一哆嗦,直接把徐曾丟在地上。

“哎吆,你乾什麼!”徐曾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呼道。

薛徹和孟津卻直接被嚇醒了,異口同聲的說:“你說什麼胡話!”

“呃,”徐曾看著兩人死死的瞪著他,腦中還有一絲迷糊,喃喃的說:“我沒說什麼,不就抱怨了一句‘我們為國效力破敵,有誰知曉’嗎?”

徐曾突然一個激靈,立刻用手捂住嘴,他想起來,當初太/祖陳橋事變的時候,鼓動軍心的話就是:

今皇帝幼弱,不能親政,我們為國效力破敵,有誰知曉?不若先擁立趙點檢為皇帝,然後再出發北征。

徐曾頓時嚇得臉色煞白,瞬間酒醒了!